經算很大程度上減緩了病症的惡化,其實已經替師父爭取到很多時間了。
醫生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在委婉地告訴我,師父已經時日不多。實際上當師父開始劇烈咳嗽的時候,我就隱約猜測到了這樣的結果,但是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醫生告訴我,人的五臟六腑,是控制整個人體的,每個地方都非常重要,同時也極為嬌氣。而師父的肺結核,死亡率是僅次於肺癌的肺部疾病。
於是當時我沉默了很久才問醫生,那我師父還剩下多少時間?醫生說,如果注射青黴素的治療奏效的話,也許就半年,如果無效,那麼或許只剩下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
我想這位醫生也是個心善之人,在他告訴我這個殘酷的結果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安排準備。接著就走開了,留給我獨自承受的時間。
那天秦不空並不在醫院,而師父在病床上。我在知道結果後,獨自在醫院花園裡的大樹下傷傷心心地哭了很長時間。期間我想過很多辦法,醫學的或者玄學的,但凡是能夠延長師父的壽命,就算拿我的壽命去抵消我也願意。可我不會這些辦法,對於醫生告訴我的一切,我只能承受。
人人都說,願望是美好的,而現實卻很殘酷。更加殘酷的是,自從我知道這個結果之後,隨後的每一天,我似乎都在等著師父大限之日的到來。記得剛拜師的時候,我曾無聊地問過師父,他怕不怕死。師父當時回答我,他不怕死,但他怕生不如死。如今這麼一天天地拖著,恐怕就是另一種形式的生不如死吧。於是在我收拾好眼淚回到病房,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對師父說,醫生說這個病其實是能治的,只不過,要注射一些藥物,這樣你很快就能夠好起來了。
師父卻把我叫到床邊,笑呵呵的說,小王八蛋,你不用瞞著我。師父知道,我沒幾天好活了。這人啊,真他媽讓人煩心,出生是看爹媽的臉色,又不是咱們自己想要生出來,這死到臨頭,還得算算日子排隊等,哎。這就是命啊,命字拆開,是人一叩,可我老林叩了一輩子,還叩出個客死他鄉來,哈哈哈。
師父笑聲很快停止了,然後他抓著我手。兩隻老眼望著我說:山兒啊,師父求你了,咱不治了,好嗎?咱回家。
這是師父第一次跟我說求你了,也是我來了武漢一年後,師父第一次跟我說想回家。他的這番話到了後來,竟然帶著嗚咽,可臉上卻堆著對我慈愛的笑。
剎那間,我淚流滿面。
第三十一章 。恩師之別
師父身為一個玄學中人,比起一般普通的老人來說,更加要知天命一些。所以當師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也沒有再繼續寬慰他說什麼不會的你還能活很久之類的話,因為如果我這樣子說,似乎是在騙人,也許會給他一個不切實際的希望。如此一來,若真是到了那一天,師父將會更難承受。
我不太記得當天在難以抑制的痛哭之下,我們師徒還繼續說了些什麼。我只記得在那天之後的第二天,我就帶著師父辦理了出院手續。竟然不知道為何,在離開醫院之後,師父的表情似乎顯得更加輕鬆了一些,就好像一個放下重負的人一樣。
我們回到秦不空的家裡,我就幫著師父收拾東西,而師父在一邊拉著秦不空輕聲細語地說著一些什麼。秦不空一直以來給我的感覺都是不近人情,甚至是沒有感情,可此刻竟然滿臉哀愁地拉著師父的手,連連搖頭。連連嘆息。
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只是在臨別之前師父對秦不空說,等過段日子,我的徒弟沒有牽掛的時候,他還會回來找你的。我不知道師父是怎麼確定我一定還會回來。回來接著協助他一起突破八門陣。但我想他肯定有他的理由,畢竟這麼些年以來,他算中的事情,從來都一定會發生。
秦不空送了我們去碼頭,我們就踏上了回山城的路。
師父的房子他已經三年多不曾回來過,積攢了厚厚的一層灰。師父的肺本來就不好,所以我先讓他在門外先坐著,我就開始打掃屋子,就如同當年我拜師的時候,成天都在打雜一樣。鄰居們看師父回來了。也都非常熱心的過來噓寒問暖,更多的問候,則是為什麼出去了這麼些年,回來就變得更憔悴了。
師父一笑而過,沒有回答,還和當年一樣,做個大智若愚的修道之人。
可是在那之後的日子裡,幾乎從早到晚,師父都強行要求我記憶打符的那些技巧和運用方法,我的功課數量比之前繁重了許多。不光要學習這些內容,師父還會以木人做例子,給我一個生辰八字或者姓名,要我當著他的面演示打符。起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