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昨晚一夜都沒睡。於是我問大毛,你在這裡觀察了多久了。果然他告訴我,已經一個晚上了。我說那趁著現在我醒了,你趕緊睡睡覺,一來是睡著了不會餓,二來你也的確需要休息,等到下午的時候,我再叫你起來,咱們一起去找甲瑪聃,那個時候他也應該是睡醒了。
大毛問我,那你這整個上午加中午,打算做些什麼?我拎了拎先前裝饅頭的那個口袋,空空如也。於是對他說,我趁這段時間就摸到縣城裡去,一來是找地方把全國糧票給換成人民幣,畢竟這個地方看樣子糧票是不管什麼用的。二來我也買點吃的喝的,咱們還不知道在這裡要呆多少日子呢,還有那些生活用品,還有香菸,還有糖果。
聽到我說糖果的時候,大毛好像明白了,於是點點頭。我告訴他,咱們昨天很低調,除了甲瑪聃之外。別人都不曾注意到咱們,門口又掛了雞毛,所以只要是懂規矩的人是不會闖進來的,除非咱們點背到極點,又來幾個新人。大毛一邊打呵欠一邊笑著說,那還是不至於這麼巧。我看他那樣子也的確疲憊的很了,就讓他趕緊睡下,我在臨走之前,在入戶門的門口,灑下了一層薄薄的香灰,如果有人或者鬼進來了,我會從上面看到的。接著我留了兵馬在這裡守候,然後就出門朝著小竹林的方向走去。
按照先前柳師傅給我畫的示意圖,我就煩著朝竹林外走,上午的陽光很好,透射進竹林的時候,連空氣都變成了綠色。奇怪的是地上的小徑看上去又被不少落下的竹葉給掩埋了,似乎是在每一次有人走過了之後,就要把道路的痕跡隱藏一般,只是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這個陣法本身就有這麼神奇。但是在我經過那個奇怪的小神龕附近時,卻聽到了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穿行於竹林間的腳步聲。
在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我立刻站定了腳步。屏息聆聽,發現那的確是有人走在落葉上踩出來的腳步聲,而且聽上去還不止一個人。這條小路非常窄,想要並行透過兩個人是基本上不可能的,我也覺得越少人看到我越好,雖然這裡沒人會認識我。但是這幾個路過的人如果與我在此狹路相逢的話,那麼他們一定會記得我的樣子。還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想到這裡的時候,我朝著神龕邊上的小竹林一鑽,鑽到了深處,然後蹲下甚至。用神龕和附近的竹子擋住了我的身體,安安靜靜地等待對方的透過。
從我的角度是能夠看到那幾個路過的人的,當他們經過神龕附近的時候,我發現那是兩男一女三個人,穿著打扮和當下的時代看上去不太一樣,尤其是走在中間的那個女人。她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穿著都精心打扮過,看上去很像是那種國民政府時期的國軍女特務。而這三個人經過這裡的時候,竟然都停了下來,然後雙手合十,對著神龕裡的那尊怪異的造像。拜了三拜,再才接著往前走,而期間三個人並未說話。
在他們朝著神龕拜拜的時候,著實嚇了我一跳,因為我就藏在神龕背後,而在昨天我和大毛到這裡來的時候發現這個神龕也並非醒目到人人都看得到的程度。這三個人既然這麼準確地找到了它的位置,且恭恭敬敬地行禮,說明他們不是第一次到這三川鬼市裡來,而是經常會來,拜這個神龕也似乎是一個規矩,看樣子待會兒我買了東西回來。也得在這裡拜拜才行。
我一直藏到那幾個人走遠,才從神龕背後鑽了出來,接著找路繞出了竹林子。回到馬路上之後的我,竟然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你剛剛從一個完全不同的環境當中抽離回了現實一般。雖然有種深深的“這才是我的世界”的感覺,但是卻發現我對於三川鬼市,竟然接受的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按道理說,我們這個行業的人,最講究的一條準則就是人鬼殊途,雖然可以同在一個空間,但絕對不該共存。可是在三川鬼市,竟然就好像是一個連神仙佛祖都無法干預的三不管地帶一樣。這裡的人和鬼,竟然安安靜靜地共存著,而那些熙熙攘攘的人,各自懷揣著自己的目的,一時之間,也分不清到底誰善誰惡。幸好我不是秦不空那樣個性的人,否則的話,一定會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把這裡的來龍去脈,查個老底朝天。
到了縣城邊上,我也不計較好吃不好吃,找到最近的一家供銷社。買了些菸酒和食物,大概足夠我和大毛支撐一個禮拜左右。但是糖果卻比較貴,我下了好大決心才買了一小袋,大約能有二兩多。然後在街上找人打聽了一下有沒有人私下收購全國糧票的,這可不容易找,因為其性質其實跟黑市差不多,只不過因為這裡地方小,而且現在政治環境也緩和了許多,人們的膽子也變得稍微大了一些。
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