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鐵鑄的章樊的雕像在榮玉的腦海中突兀的出現,謝星珏立刻警覺起來,半跪在地面上,雙手覆在榮玉的肩膀上,強迫榮玉抬頭看他,“榮玉,別生出這麼恐懼的念頭。”
榮玉痴痴的看著他,謝星珏知道他透過自己看到了另一個人,他們一起走到了今天,能夠擁有共同回憶的人不多,謝星珏要以身作則,不可能讓榮玉自己製造出來跟章樊一般的機械人,現在正在戰爭熾熱階段,連自己這一方都出現了對機械人的使用的話,就站不住腳了。
“我說了什麼年頭嗎……星珏,我覺得靈魂不見了……”榮玉一邊說著一邊握住謝星珏的手,讓他的手掌覆蓋自己的心臟,“這裡,聽不見跳動……”
謝星珏心中大慟,榮玉是性情中人,不可能做到他這般迅速恢復,如果他出不來這次的悲痛,大約以後一輩子都要如此了。
“還有未來呢,榮玉,你還有Q7。”謝星珏的安慰蒼白而無力,政治上的手腕並不適合這時候的撫慰,甚至沒有任何意義,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談什麼以後,也是沒有那個特殊的人的以後。
就像當初喻文卿與他決裂,後來的忽然消失,宛如失去了心臟的跳動,他那種對未來的所有計劃都一瞬間坍塌,過了許久才從行屍走肉中出來。
而現在輪到了他的老朋友。
他們擁有的已經夠少了,為什麼還要來剝奪?
甚至來不及說一聲再見,說一句我愛你。
那些複製人,可惡的複製人……還有那些機械人,機械政權。
太多的事情侵佔了生活,以至於不經意間就失去了一切,無法挽回。
“連我都要懷疑……這是創世之神給我的懲罰了……”榮玉悽絕的笑,那種宛如鳳凰啼血,哀鳴,掙扎,“製造出了機械人,企圖以一己之力成為上帝之手,所以懲罰落到了章樊頭上嗎?”
他話講到最後,已經不可自已的嘶吼,怒喊,將所有的不滿宣洩,用盡最後的生命力,謝星珏想要阻止他,讓他冷靜,榮玉不知從什麼地方忽然得到了力氣,一把掙脫了按住他的手,“可是他有什麼錯呢?他沒錯啊!錯的是我!我不該,不該……”他的聲音小的無人聽到,大約只有自己內心的回聲在進行自我譴責,譴責自己膽大妄為,譴責自己目中無人,曾經的勸告不聽,只要聽到機械人就兩眼放光,對於一心埋頭於研究智慧的他來說,那時候沒有什麼喜悅,能超過研究本身的突破。
他都要喘不過氣來了,胸膛起伏,像初生的嬰兒不知道換氣,要把自己窒息掉了。
謝星珏揚起手掌,直接砍上了榮玉的後頸,讓他直接昏迷過去。
他太激烈了,太瘋狂了,這樣會生生的逼死自己。
謝星珏將榮玉抱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這時候的榮玉看起來像是孩子,恢復了天真無邪的樣子,除了緊鎖的眉頭,和手腳無意識的抽搐,那是靈魂深處的恐懼。
他那時候也是這樣,將自己鎖在一個地方,不分白天黑夜,四十八個小時後出來,繼續指揮。
因為他沒有選擇,他需要對所有人負責,對整個人類負責,對喻文卿的希冀負責。
喻文卿死了,他就要連帶喻文卿的責任一起揹負起來。
他沒想到,喻文卿將麾下軍隊的指揮權,移交給了自己。
Q7碾壓著履帶靠近他,將機械臂按在他的膝蓋上,眼睛發出了紅色的光芒,它懂的人類的感情,知道人類會產生諸如“悲傷”等的情緒,卻不會體驗這種感情,正如夏蟲不可以語冰。
謝星珏拍拍它的腦袋,Q7仰頭無辜的看著他,紅紅的眼睛一派天真,跟很久很久以前的榮玉一模一樣,“Q7,你要好好照顧你papa。”
Q7聽懂了這句囑咐,謝星珏想了想,用自己的意識波侵入了Q7的主程式,修改了一段程式碼,讓它擁有了靈魂。
靈魂程式,機械人那段難以破解的程式碼他是門外漢,做不到擊穿,讓他們毀滅,但複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段相同的資料程式碼給予Q7,榮玉以後會更好一些吧。
但製造章樊是不被允許的,這將違背帝國法則,尤其是在反對機械人政權戰爭中。
作者有話要說:
☆、風起(七)
更何況……謝星珏感受到自己心中的那股不平之氣,那股力量的掙脫,如果製造出來一個相同的章樊,那麼為什麼自己要忍住,不去製造一個相同的喻文卿出來?哪怕擁有相同的面孔,也可以聊以慰藉,漫長的生命像是一段踽踽獨行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