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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練嗯了一聲,仍有些怔怔的,遲疑道:“你……一晚上都睡在這裡嗎?”見霍笙點頭,又道,“這樣多難受啊,天又這麼冷,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霍笙無所謂地站起身,低頭拍拍衣上塵土:“這天氣也不算冷,比起雪天還是好多了。”又抬眸望她一眼,“我去叫人打水,你梳洗一下,一會兒在大堂用早膳。”
“好。”阿練應道。
收拾完畢,兩人安靜地坐在飯桌前進餐。阿練吃得少,用過一小碗便停了食箸,用清水漱口。
等霍笙也用完,阿練剛要起身,卻被他叫住了。
“等等,你先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阿練便坐回去,靜靜望他,見他面上神色甚為怪異,彷彿有些難以啟齒似的。
好一會兒才聽他道:“昨日是我不對,旁人打你的主意,我不該怪到你頭上來。我答應將你平安送到晉陽,卻沒盡到守護之責,亦有不是。你別生氣。”
說實話,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昨夜只是不放心才守在她房門外,半夜裡卻聽到房內傳來的嗚嗚咽咽的哭聲,他便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今早在門外見到她雙眼紅腫的模樣,心裡也有些不好受。直到說完方才這段話才覺得輕鬆了些。
霍笙自方才起一直緊握著的雙手改為平放,雙目直視阿練。
阿練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我沒有生氣啊。”
霍笙不太相信,根據他的經驗,女孩子一般都是口是心非的。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道歉不夠誠懇。
阿練卻挪了挪自己的座位,朝他靠近了一些,誠懇道:“哥哥,我真的沒有生氣,我是覺得自己太沒用,只會拖累人。一路上都是因為我,拖累了渠讓,也拖累了你。”
她習慣性地伸手牽住他衣袖,帶著些討好的意味道:“不過哥哥你不要嫌棄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不用人伺候,一般女孩子能做的我也能做。只要讓我跟著你,等到了晉陽就好了。再不行的話,我還可以穿男裝,這樣應該會更方便一些。”
她這麼低聲下氣的,霍笙真不好再說什麼了,見她乖巧地望著自己,目光充滿依賴,便不由自主地伸出一手,像霍郯常做的那樣,摸了摸她的頭。
又聽她說想穿男裝,霍笙卻有些犯難了,自己的她穿不了,再買吧又要花錢,他其實不太願意。當然也不好直說,只好擺出一副義正辭嚴的樣子道:“沒有必要,誰若再敢打你的主意,我替你收拾他。”
阿練忍不住展顏一笑:“謝謝哥哥。”
話一說開,兩人之間相處起來便輕鬆許多。
阿練腳步輕快地回房收拾好東西,跟著霍笙離開驛舍。
正走到院中,一轉頭卻瞥見那個獐頭鼠目的舍人。那人鼻青臉腫,走路時亦是一瘸一拐的,阿練幾乎有些認不出來。不過見他如此,心中卻覺得頗為解氣。
那舍人望見霍笙,卻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登時嚇得臉色一變,背過身去,再不敢看他。
阿練見此情狀,心下有幾分瞭然,更覺得高興起來,緊走幾步,甜甜地喚了一聲哥哥。
霍笙聽她叫自己,應了一聲,又不見她說話,轉頭去看,卻見她面帶笑意,雙目晶瑩地望著自己。一時間倒像是被她感染了一般,也笑了一下。
驛舍外春光正好。
……
這個時代關禁不甚嚴格,甚至過關也不用過所,是以富商大賈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得通。
阿練與霍笙便很順利地來到了晉陽。
晉陽為河東重鎮,也是富商雲集之地,其繁華富庶之處非僻遠之代郡可比。
阿練看著晉陽城裡樓宇林立,車馬輻輳,人來人往的富麗景象,一時間竟有些目不暇接之感,走一路贊一路。
霍笙卻沒什麼反應,見她收了目光,轉過頭來,便對她道:“晉陽已至,你應當還記得你叔父住在何處……”
“嗯,我記得的。這一路多謝哥哥相送,大恩不言謝。我記得哥哥是要回長安對吧,那我不耽誤你了,往後哥哥多保重。”
呃,他只是想問一下她叔父住在哪裡。
不過她都這麼說了,霍笙總不好非要上趕著繼續送她。又看一眼馬車外,熙熙攘攘,人行有序,並無絲毫高柳城之亂象,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便下了馬車,牽過自己的馬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阿練望著他牽馬遠去的背影,心中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