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出來,故而在他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雖然不可避免的有麻煩到霍笙的地方,不過一旦察覺到他有所不悅,立刻便會乖巧地收回自己的請求。
所以兩人之間看似相處得還算和氣,其實並不熱絡。
眼下兩人同宿一屋,才算是一直以來彼此距離最近的一次。霍笙見她沒有抬首,似是不知道他在看她,也就沒有立即將視線收回,而是目光定了一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阿練的動作輕柔而細緻,蔥管一般的纖指輕輕撥弄著墨色的發,黑與白的鮮明對比很能給人一種視覺的享受。再往上,燈光將她瑩白的小臉鍍上一層淺淺的金色,長睫顫動如蝶翅。
霍笙很少這樣認真地打量她,卻不得不承認,她那個貞靜的樣子,其實很美。
等回神,早忘了自己先前想說什麼了。一時也無別話,抬腳去屏風後洗漱一番,出來便解了外衣鑽進了衾被之中,一隻手臂搭在眉骨上,蓋住了雙眼。
阿練生平第一次同一個年輕男子同住,雖然霍笙是自己的兄長,但還是感到十分的難為情,故而一直不敢抬首望他。
聽見他脫衣時的窸窣之聲,臉上便不可抑制地染了薄紅,更不敢抬頭,就一直裝作在認真擦頭髮的模樣。
等臉上沒那麼熱了,阿練便將擦得半乾的長髮打理好,任其自然地垂覆在肩上,起身將手巾搭在長案旁的木架子上。
案前散亂放著幾堆簡牘,一側的油燈火苗微弱,在地上拉開一道纖長的人影。
阿練轉身走到案前,輕輕一吹,那火苗便滅了。重又輕手輕腳地回到榻上。
一片黑暗裡,阿練靜靜躺在榻上,竟覺得莫名的心安。
她側過身子,枕著手臂,看向睡在地上的霍笙。屋內光線昏暗,只能瞧見一團模糊的影,也不知道他睡著了沒有,於是試探著喚了一聲:“哥哥?”
“嗯?”霍笙雙目緊閉,手仍搭在額上。聲音裡透著清醒,顯是還未入睡。
阿練道:“明日哥哥可否與我同去尋叔父?二叔家境殷實,且為人慷慨,若得知哥哥身上盤纏無多,想來定會出手相助。”
“嗯。”霍笙懶懶應了聲。
本就打算將她送到她叔父處,至於盤纏,當然是越多越好。
阿練見他不反對,更進一步地說道:“說起來,那其實也是哥哥的叔父,明天哥哥要與他們相認嗎?”
這個霍笙沒興趣,反正霍郯也沒拿他當兒子,至於霍家的親戚之類的,以前沒有聯絡,那些人也不知他的存在,現在更沒有必要告知。
他本想一口回絕,又想起方才阿練問他時的語氣,隱隱約約帶著幾分期許,便猶豫了幾分,沒有立即回她。
阿練等了一會兒,不見霍笙回答,心中已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便語調柔軟地道:“我知道了。無事,哥哥睡吧。”
房間裡又陷入一片靜默。
阿練將手臂放回衾被之中,身子躺平,很快便睡著了。
……
天光大亮,阿練自睡夢中醒來,轉頭看見已穿戴整齊的霍笙立在几案旁邊,正在收拾行李,便伸伸懶腰,坐起身來。
霍笙聽到動靜,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卻見阿練擁著被子坐在榻上,眉眼彎彎,向他笑道:“哥哥,早。”
“還早呢。”他似乎心情不錯,將自己的衣物都收進包裹裡,又對阿練道,“去洗漱,一會兒將你的東西收拾好,小二已來催過幾次了。”
因霍笙背對著自己,阿練便直接掀了被子下床,站在榻邊穿衣。一面繫著衣帶,一面小聲抱怨著:“這些人怎麼跟催命似的啊,八輩子沒見過錢麼……”
霍笙聽見身後傳來的嘀咕聲,笑了一下,沒說話。
等收拾好,兩人一道出了客棧。
晉陽城裡依舊是熱鬧非凡,阿練憑著自己腦海中留存不多的記憶,跟人打聽著叔父的住處。
結果卻是跟昨日一樣,每一個被人問到的路人要麼說不知,要麼就說沒聽過她說的那個地方。
霍笙這一路冷眼旁觀,雖未出言,心中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他微皺了眉頭,對阿練道:“你確定你叔父就住在你方才所說的那個地方嗎?”
他這麼一說,阿練便開始認真思考起來了。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霍笙提點她道。
“應該不……”阿練剛想反駁,卻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拍著腦袋道,“我記起來了,叔父好像是住在德仁巷,不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