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國,則覆巢之下,他身為代相長史,自身尚且難以保全,又何能護住阿練呢?
故而阿練提出要去投奔叔父,衛儼也沒有再強留。
阿練出了長史府,在渠讓的護送下離開了代郡。
這一日路過一個名叫高柳的小城,因車上的食物不夠了,渠讓便去採買。臨行前將馬車停在街角,叮囑阿練在此處等他。
阿練等了一會兒,偶然間掀開車簾,卻正好望見馬車外不遠處立著幾個彪形大漢,正盯著自己。她心裡頭一個突,忙放下了簾子。
又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因為那些人似乎早先就在那裡了。繼而又忍不住往壞處去想,或許更糟糕,那夥人盯的就是她呢。
她心裡又急又怕,等不回渠讓,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忽有橐橐的腳步聲響起,漸至馬車前,阿練心中大喜,以為是渠讓歸來。然而下一刻馬車的簾子被掀開,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張陌生而兇惡的臉,阿練不由駭然。
“下來。”那人用刀挑著簾子,對她道。
阿練頓時身子緊繃,搭在膝上的雙手微顫,仍強撐著道:“我不識得你,請你離開,我阿兄馬上就回來了。”
“下來,莫讓我再多說一遍!”那人刀已出鞘,不耐煩地拍拍車廂。
阿練觀他們人多勢眾,為首一人眼中兇光畢露,大有若再不從便一刀斬了她的意味,也不敢再犟,便避開那人的刀鋒,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
“路上盤纏皆在車中,連同這輛車我也可一併奉送,只求饒過性命。”阿練提著一顆心道。
為首那人卻收刀歸鞘,伸手捏住阿練的下巴,細細打量一眼,眸中精光一閃,讚道:“果然是個絕色,我還道是老三看花了眼,白跟了這一路。”
阿練厭惡地扭頭避過,又聽到這人的話,不由得心頭一跳,一時間又開始思索這些人究竟意欲何為,看著並不像是為追殺自己而來。
那人也不耐煩多言,只是扭著阿練的手臂,想要將她強行拽走。
阿練心中大急,拼命地掙扎,忽聽得身後一聲大喝:“你們要做什麼?快放開!”
是渠讓回來了。
阿練扭頭去看,只見他扔了手中包裹,與那些人廝打在了一處。
渠讓縱然身手不凡,終究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對面有十數人之眾,很快便受了傷,衣服上染了大片的血跡。
阿練臉色煞白,顫著聲喊道:“你快些走,莫要與他們拼命!”
章節目錄 7。芒刺
渠讓沒能護住她,那些人將他打暈後,便帶走了阿練。
高柳城在代郡以西,是去晉陽的必經之地,也是個出了名的亂地,盜賊劫匪層出不窮。
以往經過時有成隊的護衛隨侍,所以不曾遇到過什麼麻煩。此番身側只有渠讓一人,便顯出勢單力弱跋涉於途的險處了。
阿練被人帶到一個街口,等在那兒的除了那夥賊人的同伴之外,另有十數個年輕女孩子,俱是滿面悲傷,形容悽楚,看起來是與阿練一樣,被人劫掠至此。
阿練大概知道這夥人意欲何為了。
時下江山初定,並不算十分太平,遠的不說,就說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替被高祖梟首的梁王彭越收屍的義士欒布,在年少時也曾被人一個麻袋套了頭,賣到燕地為奴。
這夥人劫掠少女,應該也是為著販賣奴隸的勾當。時下貴族喜好蓄養家伎,一個絕色歌姬價值千金。
阿練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的這張臉如此礙事。
她被人推搡著,跌跌撞撞地擠進人群裡,與那些少女挨在一處。
過了一會兒就有身著錦繡的人走到這群少女的前面,用一種貪婪而挑剔的目光檢視著,間或抬手指了指,“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要了!”
那些被點到的少女便嗚嗚咽咽的,流著淚被人拽了出來,像是販賣牲口一般的被那些劫匪賣掉了。
阿練站在最後面,她個子小,被前面幾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嚴嚴實實地擋住了。
就算是這樣,她也是死死低著頭,連眼睛都不敢抬一下,趁人不注意時飛快抬手將整齊的髮髻揉亂,擋住了大半張臉。
等那買主走後,阿練才稍稍鬆了口氣,略微直起腰來,抬眼觀察周圍的環境。
然而一顆心始終吊得高高的,不曾放下來過,一時憂愁父親的下落,一時又擔憂昏倒在街上的渠讓如何了。
她望著前方,然而卻莫名感覺身後有人在看她,像是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