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用低沉的聲音講述,林濤慢慢地挪到小駱身邊。
“看到這樣的情形,別說救不回來了,就是救回來,這孩子也沒法過正常的生活了。”我說,“所以,操英華一時悲慟,舀了一瓢沸水,倒進了自己的嘴裡。所以,瓢上有指紋,屍體消化道、呼吸道,以及口鼻、頸部周圍有燙傷。”
“這太恐怖了。”林濤顫聲說道。
“你這樣分析的話,幾乎把所有的損傷和痕跡都解釋了,很合理。”楊大隊說,“不過,死因呢,怎麼下?”
我說:“燙死的死因有好幾種。第一種就是大面積損傷導致的創傷性休克;笫二種就是劇烈疼痛導致的神經源性休克;第三種是高溫導致細胞內脫水,從而導致低血容量休克。總之,就是休克死吧。這是孩子的死因。”
“可是操英華不應該休克死啊。”楊大隊說。
“對,她不會。”我說,“一般灌入熱液,也不至於立即死亡。但是我剛才重點看了她的喉頭,是完全水腫的跡象,而且屍體又有窒息徵象,所以我認為,她是因為喉頭部燙傷水腫,從而阻閉了呼吸道,窒息死亡。”
“你分析孩子是自己玩耍的時候,不慎掉入水鍋,這個從我們痕跡的角度看,完全成立。”林濤好像緩過來點兒,說,“但是,操英華為什麼不能是被人強迫灌入熱液而死亡呢?”
“第一,你們說了沒有可疑足跡。”我說,“第二,最關鍵的是死者並沒有約束傷和威逼傷、抵抗傷。用武力強迫別人喝下沸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三,現場唯一能盛裝沸水的容器就是那把瓢,你們也看了,只有操英華一個人的指紋。第四,從祖孫血緣來看,操英華完全具備自殺的心理動機。”
“可是,地上沒水啊!”小駱說。
“都幾天了!還不幹了?”楊大隊白了小駱一眼。
小駱吐了吐舌頭,撓了撓後腦勺。我笑著說:“這也就是我確定是沸水,而不是沸油的原因。”
“不是案件!太好了。”小駱說,“這案子可以結了嗎?”
“不可以。”我說,“疑惑還是有的,王壯英,去哪兒了?”
話音未落,我們的眼睛又被窗外的車燈給閃了一下。
“王壯英找到啦!”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陳詩羽走了進來,身後兩名偵查員合力提著一個屍體袋。
“她死了?”我問。
陳詩羽滿身灰塵,臉上還黏附著幾塊汙漬,這和她平時光鮮的外表迥然不同。
陳詩羽點點頭,說:“林子太密了,要不是有狗,我們肯定找不到。”
“是警犬發現的?”我問。
“哪是?”陳詩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警犬進了林子就罷工了,完全找不到北的樣子。倒是附近老百姓帶著一條中華田園犬配合我們進了山,很快就找到了這具屍體。他們都說,警校的不如招乾的。”
我完全笑不出來,案件彷彿重新蒙上了迷霧。
我的解剖服還沒有脫下,直接拉開屍袋,露出了一屍袋的白骨。白骨有些地方白森森的露出骨質,有些地方還粘著一些肌肉組織,甚至有些肌肉組織上還留有一些衣物殘片。
白骨的陡然出現,把林濤嚇得叫了一聲。
陳詩羽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驕傲地說:“我和你學了,看骨盆下面的夾角,角度大的是女性,這就是個女性。不過,為啥只有兩三天,就腐敗成白骨了?”
“腐敗程度也不是那麼嚴重。”楊大隊說,“肌肉纖維都還看得清楚,成白骨的原因,不是腐敗,而是山裡野獸的撕咬。”
林禱又叫了一聲。
我拿起死者的一側髖骨說:“小羽毛有進步,確實是個女性。但是,你還沒有學到家。這具白骨的恥骨聯合面已經成了焦渣狀,說明年齡已經很大了,肯定不是30歲出頭的王壯英。”
“啊?不是?”陳詩羽頓時洩了氣。
“看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楊大隊嘆了口氣,說,“不過,我們山裡倒是經常有精神不好的人走進去死掉的,也有沒子女的老人,自己走進山裡‘迴歸自然’的。這種狀況的未知名屍體,倒也常見。”
“那我們?”我指了指白骨。
“我們還是專心在這個案件上吧。”楊大隊說,“這具白骨交給我們第二勘查組進行調查,找到屍源的話,不就好了嗎?”
一股睏意湧上來,我打了個哈欠,說:“也好。”
案件的基本緣由已經清楚了,對於查詢王壯英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