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往裡走。
陳瞎子卻多長了個心眼,恐怕全進去萬一有所閃失,會落個全軍盡歿,一看進墓道的大概有兩百餘人,就讓留下一半在墓道里接應,其餘的進去倒鬥,他自己也不得不和羅老歪一同前往。這其中也有些個不得已的原因,卸嶺之盜在幾代前就已名存實亡了,好多器械和手段都已失傳,直到民國年間出了陳瞎子這麼一號人物,他博學廣聞,天賦過人,逐漸又將那些失傳的卸嶺盜墓手段收集了起來,慢慢整理改進,帶著綠林中的響馬們盜了許多古墓。但卸嶺群盜人數雖眾,可真正懂得盜墓之輩,卻是屈指可數,所以許多時候都要盜魁親自出馬、臨場指揮,盜夥中再無第二個人有他這身本事。
陳瞎子帶了六十幾個卸嶺賊盜,羅老歪則帶了三四十號工兵和手槍連的親隨,也都是卸嶺中人,這一夥百十個人拖著蜈蚣掛山梯進了古墓的地宮。一進城門洞般的墓門,裡面地勢豁然開闊,群盜按照古時卸嶺陣圖,結為方陣,陳、羅兩位當家的被簇在中央,四周將竹梯橫了,掛上一串藤牌防禦,緩緩在地宮中移動。
群盜用長竿挑著馬燈向四周一探,果然如同探子所報,這座修在瓶山山腹中的地宮,四周城牆森嚴,城上還有敵樓,哪裡像是道宮洞天,分明就像座山洞裡屯兵的城池。三面城關緊閉門,相對而言,這山腹中的城子空具其形,城中沒有殿閣房屋,比真正的城池規模可小得多了,如同微縮的模型城坊,不過修在大山的洞穴裡,卻也十分不易。
群盜落腳處,是遍地的白骨累累,骨骸大多身首分離,看那些頭骨上的銅環銀飾,就知道都是七十二洞的苗人,這情形在常年盜墓的卸嶺之輩看來,並不稀奇,想必是這些俘虜被逼勞役,將道宮改為了冥殿,然後其中一部分便被屠滅在此。元軍殘暴成性,估計瓶山裡像這樣的地方怕是還有若干處。嶙嶙白骨間有些道觀裡供奉的銅像、石人,擺放得雜亂無章,猙獰的金甲神人怒目瞪視,盯著遍地屍骨和走進來的盜墓賊,就連羅老歪這種殺人如麻的大軍閥,身處其中也不免覺得肝膽皆顫。不過羅老歪和陳瞎子一樣,都是骨子裡天生的狂人,野心勃勃,想要做一番橫掃天下的大事業,雖然心中有些驚懼,表面上卻毫不流露。
群盜結了“四門兜底”的方陣,小心翼翼地推進到城中。這裡靜靜地擺放著九口漆棺,都是閉合嚴密,彩漆描金,棺板上嵌著許多玉璧,一看就是奢華顯貴之人的棺槨,凡夫俗子受用不起。中間一具大石槨卻是古樸無華,厚重敦實,沒有什麼裝飾紋刻,但被九具漆棺群星拱月般圍在中間,足以說明它的尊貴。
陳瞎子望望四周,城牆般的墓牆上漆黑空寂,重門緊閉。這裡沒有毒蟲出沒,而且散落著大量的洞人屍骨,從這地下城郭的規模、方位、特徵上來判斷,應該是前殿,距離正殿和配殿還不知有多遠。瓶山古墓中的地宮大得驚人,也不知這些漆棺石撐裡葬的是些什麼人物,料來不是正主兒。看漆棺上的描彩,都是靈芝、仙鶴、梅花鹿和雲海松山,絕不是元人葬屍的風骨,有可能是以前道宮洞天裡高士藏“遺蛻”的棺槨。
得道之人死後的屍體稱做“遺蛻”,不過裡面盛殮的屍體是元將還是道士,可就不好說了,而且如此擺放的棺槨從未見過,莫非是什麼陣符?陳瞎子滿腹狐疑,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古怪,眼珠子盯著漆棺石槨轉了幾轉,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動手“升棺發材”。
羅老歪雖是掌控幾萬人馬的大軍閥頭子,但他出身綠林,和陳瞎子是結拜兄弟,即便是當了掌權的大總統,在綠林道上也始終比陳瞎子矮上一頭。江湖上最重資歷地位,而且就算他人馬槍支再多,其勢力也僅佔據一隅之地,離了他那塊地盤就都是別人的天下。但陳瞎子卻是綠林中的總瓢把子,有字號的響馬子皆是他的手下,黑道上販私的生意十有七八都姓陳,沒卸嶺盜魁的支援,羅老歪單憑心黑手狠也不可能發家成為軍閥頭子,所以羅老歪對陳瞎子一向言聽計從,看起來他們之間像是平起平坐,實際上盜魁若說煤炭是白的,他就絕不敢說是黑的,綠林道中的等級森嚴,不是尋常可比。
不過羅老歪看見如此奢華精美的大漆棺,裡面說不定有什麼金珠寶玉的明器,心裡猶如百爪撓心,實在熬不過了,不等卸嶺盜魁下令,就讓手下的工兵上前,動手撬棺。
陳瞎子正盯著城牆上一片漆黑的敵樓。那敵樓就是一種帶了望孔的磚樓,建在城牆上可做箭樓,也可觀敵。他愈發覺得不對,敏銳的直覺感到這城中有股極危險的氣息。古墓中本就應該一片死寂,可敵樓上的那種寂靜卻令人覺得不安,這種細微的變化除了他之外別人全都察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