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我就不說了。每年春天,它們沿著遠古形成的固定遷徙路線從南方返回時,只能把這一帶作為目的地,但這裡的植被一年年消失,它們已經找不到可以築巢和生活的樹叢了。當我在這裡發現它們時,這個種群的數量已不足萬隻,這樣下去五年內這個物種就會滅絕。現在,我種的這片樹林給一部分燕子提供了一個落腳點,種群數量已經開始回升,當然,我還要種更多的樹,擴大這個伊甸園的面積。”
伊文斯讓葉文潔他們拿著望遠鏡看,在他的指引下,大家看了半天,才在樹叢中看到了幾隻黑灰色的鳥兒出沒。
“很不起眼,是嗎?它們當然沒有大熊貓那樣弓;人注目,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這樣不為注意的物種滅絕。”
“這些樹都是你一個人種的嗎?”
“大部分是,開始時我也僱當地人來幹,可很快沒有那麼多錢了,樹苗和引水什麼的都很花錢……可你們知道嗎?我父親是億萬富翁,他是一個跨國石油公司的總裁,但他不再給我錢,我也不想用他的錢了。”
伊文斯的話匣子開啟了,滔滔不絕地說下去,“我十二歲那年,我父親公司的一艘三萬噸級的油輪在大西洋沿岸海域觸礁,兩萬多噸的原油洩人海中。當時,我們一家正在距事故發生海域不遠處的度假別墅中。父親得知這訊息後,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推卸責任和減小自己公司的損失。那天下午,我來到了那片地獄般的海岸,看到大海已變成黑色,海浪在黏稠油膜的壓迫下變得平滑而無力;海灘也被一層黑油覆蓋。我和一些志願者就在這黑灘上尋找那些還活著的海鳥,它們在油汙中掙扎著,一個個像是用瀝青做成的黑色雕塑,只有那一雙雙眼睛還能證明自己是活物,那油汙中的眼睛多少年以後還常常在我的噩夢中出現。我們把那些海鳥浸泡在洗滌液中,想把它們身上的油汙洗掉,但十分困難,油漿和羽毛死死地粘在一起,稍用力羽毛就和油汙一起一片片掉下來……傍晚,那些海鳥大部分還是死了。當時我渾身油汙地癱坐在黑色的海灘上,看著夕陽在黑色的大海上落下,感覺這就是世界末日了。
“父親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身後,他問我是否記得那副小恐龍骨架。我當然記得,那是在石油勘探中發現的,很完整,父親花大價錢把它買了下來,安放到外公的莊園裡。父親接著說:麥克,我給你講過恐龍是怎樣滅絕的,一顆小行星撞擊了地球,世界先是一片火海,然後陷人漫長的黑暗與寒冷……那天夜裡你被噩夢嚇醒了,你說夢中自己回到了那個可怕的時代。現在我要告訴你當時想說但沒說出來的一件事:如果真的生活在白堊紀晚期,那是你的幸運,因為我們的時代更恐怖,現在,地球生命物種的滅絕速度,比白堊紀晚期要快得多,現在才是真正的大滅絕時代!所以,孩子,你看到的這些算不了什麼,這不過是一個大過程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我們可以沒有海鳥,但不能沒有石油,你能想象沒有石油是什麼樣子嗎?去年送你的生日禮物,那輛漂亮的法拉利,我許諾你十五歲以後能開它,可如果沒有石油,它就是一堆廢鐵,你永遠開不了;現在你想去外公家,乘我的專機越過大洋也就十幾個小時,可要是沒有石油,你就得在帆船上顛簸一個月……這就是文明的遊戲規則,首先要保證人類的生存和他們舒適的生活,其餘都是第二位的。
“父親對我寄予很大的希望,但他最終也沒有使我成為他希望的人。在往後的日子中,那些瀕死的海鳥眼睛一直在背後盯著我,決定了我的人生。在我十三歲的生日時,父親問我將來的打算,我說沒什麼,我只想當個救世主而已。我的理想真的不宏偉,只是想拯救一個瀕臨滅絕的物種,它可以是一種不漂亮的鳥,一種灰乎乎的蝴蝶,或是一種最不起眼的小甲蟲。後來我去學習生物學,成為一個鳥類與昆蟲學家。在我看來自己的理想很偉大,拯救一種鳥或昆蟲與拯救人類沒有區別,生命是平等的,這就是物種共產主義的基本綱領。”
“什麼?”葉文潔—時沒有聽清那個詞。
“物種共產主義,這是我創立的一個學說,也可以說是一個信仰,它的核心理念就是:地球上的所有生命物種,生來平等。”
“這只是一個理想,不現實。農作物也是物種,人類只要生存下去,這種平等就不可能實現。”
“在遙遠的過去,領主對奴隸也有過這種想法。不要忘了技術,總有一天,人類能夠合成糧食,而早在那之前,我們就應該做好思想和理論上的準備。其實,物種共產主義是《人權宣言》的自然延續,法國大革命二百年了,我們居然還沒邁出這一步,可見人類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