駒。
“馬不賴啊。”顧長安過去拍拍那匹身無雜毛,四蹄踏雪的高頭大馬,結果馬給她遞來一個倨傲的眼神,還打了個不屑的鼻響。
“上馬。”劉珩伸手把她的布包接過來,喜怒不辨。
顧長安懷揣著一分納悶,從善如流地翻身上馬,劉珩不發一言地將她的布包背好,牽起馬緩緩向南走去。
“南境是我的戰場,不是你的。你的戰場就在腳下,在風雲詭譎的此處。我守下的疆域,是你未來的王土。我不會輸了我的戰,你也不要輸了你的。”顧長安平靜地看著前面已不遠的南城門,對一路上都不發一言的劉珩道。
劉珩驀地停下腳步,原本要跟她說的話全部碎成字字句句埋在胸肺間,變作絲絲縷縷的藤蔓纏繞在他這一生都剔不掉的軟肋上。
“我等你回來。”
劉珩終於放手,放她去抵住南境的腥風血雨,穩住這飄搖的山河。
顧長安原以為自己就算是積極的了,沒想到她到軍營的時候,夏侯冶已經在營房裡坐著了。
顧長安對夏侯冶還算熟悉,往年只要回京,逢年過節的她和顧長平都要到夏侯將軍的府上去走一趟。夏侯冶與顧承是同輩,倆人還一塊在北境呆過四五年,感情也算得上深厚。
夏侯冶看見顧長安的時候倒沒意外,頗和藹地對她招招手,“小侄女來啦,過來坐。”
顧長安不禁莞爾,真是有幾年沒聽見人這麼喊她了。
“元帥。”顧長安還是老老實實地揖禮,拜完了才在夏侯冶左下首坐下來。
“就知道你在府裡也坐不住,怎麼,先來營裡熟悉熟悉?”夏侯冶這人看去總虎著臉,實際上在軍營裡頭就算脾氣好的了。
顧長安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以前都在裕州那邊,跟這兒從上到下都不熟,總得先磨合幾天。”
夏侯冶瞭然,道:“這回同去的還有張恕和林騁,林騁你應該知道,是梁國公家的小子,你們也算同輩人了。張恕是個狗脾氣,跟你大哥從前也不對付,但人沒壞心眼,一來二去混熟就好了。”
顧長安點點頭,她在人事關係上從不多置喙,長輩教了什麼就是什麼,記下便是。另外這回出征也不是衝著要籠絡幾顆人心去的,關鍵還是在怎麼擊退南燕大軍,收復失地。
夏侯冶也算了解顧長安的人,當下不再在此事上多言,話鋒一轉道:“前線回來的訊息可都看了?”
“看了,不樂觀。”顧長安繃著臉,眼角眉梢都掛著陰雲,“末將估計祁盧逃到了南燕,可從現在的戰報來看,他還沒露頭。”
“這個祁盧狡猾奸詐,不可不防。”夏侯冶也皺起眉來,“胡煒這次突然發難誣告長平,起初我當是有人藉機排除異己,但事後想想,莫不是祁盧借刀殺人的計策?”
顧長安道:“家兄也曾這麼懷疑過,但靖遠侯府畢竟還是保住了,到底沒動到根本。”
夏侯冶嘆了口氣,“不必多費心思了,等咱們退了南燕大軍,就把這祁盧抓來,好好審問就是。現在更要緊的是南境戰況,拖一日便多一日困難。”
“末將以為,此役關鍵在於古蘭江及其南邊的十巫山。守住古蘭江,奪回十巫山,便能以此為據,收復被南燕侵佔的三座城池。”
夏侯冶點頭認同,“我的想法也是如此,待張恕和林騁明日來了,咱們再詳細定下作戰方案。今兒時候也不早了,你先去安頓下歇著。”
“是,末將告退。”顧長安起身又告了個禮,便出去了。
圓溜溜的月亮掛在半空,月華鋪的清澈又明亮,顧長安在軍營附近逛了兩圈才回到新收拾出的營房裡歇下。
時隔半年多又躺在同樣不那麼舒服的硬床上,顧長安卻睡得很踏實。
第四十三章 南征
大軍開拔前三日,宋明遠和戴天磊帶著童生風塵僕僕從裕州趕來,在城外大軍集結處與顧長安碰了頭。
顧長安見著他們仨,嘴角就壓不住地翹起來,打心眼裡覺得能痛快舒口氣了。
這幾日張恕話裡話外沒少拿刺兒扎顧長安,林騁一副作壁上觀的姿態,顧長安只能全盤兜著。所幸她從來不是小心眼的人,張恕的話就跟穿堂風似的,過去便過去了,只是戰前本就氣氛緊張,這位張將軍還有事沒事地來使個絆子,多少叫人有些搓火。
顧長安從營房搬到了大軍的營帳裡,宋明遠和戴天磊在她旁邊的營帳裡落腳,童生作為顧長安身邊屈指可數的親兵乾脆擠進了宋明遠和戴天磊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