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撲嗤一聲,把嘴裡的茶給吐了出來。她實在忍不住了。
王老夫人氣得臉色鐵青,因有方家人在場,她不好指責五娘,就把矛頭對準徐璐,“哪家的奶奶這麼沒規矩。”她並不認識徐璐,見她與方家小輩女眷在一起,便以為是方家的侄兒女或是年輕媳婦子,剛才讓方家人埋汰了一翻,正找不著出氣桶,便說:“不是說方家人最重禮儀麼?”
人前噴茶,確實是很失禮的行為。但王老夫人這麼明著指責,也著實夠打臉了。方大夫人說:“我們方家自然是最重禮儀的,不勞老夫人操心。”
王老夫人冷笑,看著徐璐,拉長了聲音,“這麼說來,剛才是我老眼昏花了,剛才這位奶不是在噴茶,而是在耍雜戲?”
這話真夠打臉的。
方大夫人慢悠悠地說:“老夫人慎言,這位是安國侯世子夫人。”
王老夫人愣住,一時反應不過來。徐璐起身,“不好意思,剛才失禮了。王老夫人教訓得是,我的規矩是差了。可再如何的差,也比不上貴府,把一個姨娘母親奉為坐上賓。還要正經主母給姨娘的母親磕頭。真真是開了我的眼界。”說完還捂唇笑了起來。
徐璐笑嘻嘻地說著,但王家人卻是笑不出來。尤其是王老夫人,在得知徐璐的身份後,又聽她這麼說話,就直接木住了,半天找不著聲音來。
王家的某些親眷也覺得王老夫人確實糊塗了,這種事也做得出來,還當著人家的孃家人,未免本末倒置。
金太太怒氣衝衝地起身,對王老夫人冷笑道:“你這個媳婦娶得真是妙,這麼伶俐的唇舌,也虧得你能夠忍受。若是換作是我,早就以忤孽之罪休了。”方家人臉色一變,殺氣騰騰地瞪著金太太。
王老夫人緩緩撫著松鶴色的袖口慢騰騰地對方五娘道,“今兒可是成哥兒的彌月之喜,客人都來了,你這主母怎的現在才出來?”
方五娘淡淡地道:“老夫人請恕罪,金姨娘不懂規矩,媳婦正在教她規矩呢,所以過來得有些晚了。”
金太太尖聲道:“我兒再是知書達理不過了,琴棋書畫樣樣皆精,還需要你來教規矩?”
方五娘淡淡地道:“金姨娘是有才女名聲,可女子無才便是德,老祖宗誠不欺我矣。”她看著金太太,語氣譏諷,“有些人,再有才,規矩上卻是一榻糊塗,這樣的人,就算是能夠成為李清照,又有什麼意思呢,德不配位。”
“今兒是什麼日子?是成哥兒的彌月之日,賓客那麼多,她一個姨娘身份,非要出來接待客人,豈不夷笑大方?若咱們家真讓個姨娘出來待客,讓別家的正室夫人如何自處?你們金家不要臉面,我還要呢。”
方五娘語氣慢吞吞的,但說出來的卻是毒辣至極,聲音冷厲,不止賓客交頭接耳,連王家女眷裡頭也冒出好些不和諧的聲音。
“你,你……”金太太說不過方五娘,只好對王老夫人恨聲道:“你瞧瞧,你瞧瞧,這種媳婦,我說她一句,她就頂兩句,這樣的媳婦,你也敢要。”
王老夫人語氣不悅道:“老大媳婦,你今兒是怎麼了?別以為有孃家人撐腰,就可以不敬婆母。”
方五娘說:“媳婦如何就不敬婆母了,還請老夫人示下。”
金太太大聲道:“看吧,女子不以善辯為美,如此巧舌如篁,又能賢慧到哪兒去?”
徐璐實在看不下去了,側頭,對一個面生的婦人說:“一個姨娘的母親,居然堂而皇之坐在上位,還敢指責嫡妻。而這主人家居然不制止,反而還要約束自己的媳婦?這樣的人家,這樣的規矩,真令我大開眼界。”
徐璐的聲音可不小,廳內的人都聽到了,各人反應不一。被徐璐盯著的那位婦人不自在地辯解道:“可人家身份到底不一樣的……”
“怎麼不一樣?就因為是皇后娘娘的姨母,就可以置規矩禮法不顧?置嫡庶規矩不顧?”徐璐高聲道:“妻妾不分,則家室亂。嫡庶不分,則宗族亂。我原以為王家是規矩人家,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了。”
“要是讓皇后娘娘知道,她的親姨娘親表妹仗著與她有親戚關係就在外頭胡作非為,置宗族禮法不顧,不知會氣成什麼樣。”
王家諸人你望我,我望你的,半響說不出話來。
倒是金太太氣得全身哆嗦,怒斥徐璐:“你給我住嘴,少在這兒挑唆離間。皇后是我親侄女,她不幫我,難道還會幫你?”又看得手足無措的王老夫人,冷笑道:“皇后娘娘的親表妹,你們王家敢拿她當普通姨娘對待,你等著皇后娘娘的怒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