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槍在手,克興鄂只給金順行了個半禮:“將軍,我去了。”金順頷首道:“那交給你了。”這一隊渤人是金順手中的精銳,用於狙擊暗殺向來不曾失過手。金順如此說法,顯然是要速戰速決震懾人心。
徐佔彪跳了起來,指著克興鄂大吼:“都是女人孩子,克興鄂你這兇人,下手虧心不虧心?”
“咦?原來徐將軍剛才沒有殺過人?”克興鄂笑道:“打了那麼多年仗,徐將軍原來都不虧心的。”
徐佔彪頓時一愣,嘴皮子動了動。竟然說不出話了。殺人他自然不怕,可是這情形下,殺人又有什麼用處?難道殺光湧去山邊的回人才算數?在他的心底,還有更細微的一個聲音:就要離開祖輩居住的家園了,看一眼也不算過分吧?
金順皺了皺眉:“哪裡這麼多廢話!”
克興鄂笑道:“標下這不是給徐將軍講道理麼?”嘴上說著,動作可沒耽擱,他揮動著一隻手,夾馬向前。
徐佔彪急得雙眼都紅了,怒視著金順道:“將軍三思啊!!”
金順神色森然:“徐佔彪,若沒有你的失職。需要我動用克興鄂的神射手麼?”
徐佔彪心下一寒,一時說不出話來。
金順望著那些附在陡壁上的人群,輕聲說:“咱們在陝甘兩省殺的回人可是不少了。難道差了這幾個?”
徐佔彪嘆了一口氣,頹然坐在了地上。
他是跟隨左季皋參加過平定“陝甘回亂”的人。當年為了報復回人的屠殺,也曾多次血洗回人堡寨,而現在,面前這些當年作亂回人的家屬同胞,不知怎麼,他卻感到難以下手了……
神射手們都舉好了槍。只要克興鄂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射出死亡的彈雨,收割掉山壁上的人命。
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陸,克興鄂卻將槍放了下來,並且揮了揮手,令麾下的神射手們也都把槍放下。
“怎麼了?”金順揚了揚眉毛,問道。
“回將軍,標下發現了一個能阻止他們又能減少傷亡的辦法,想請將軍允准一試。”克興鄂回答道,目光卻在緊盯著山崖的頂端。
“那你就試試吧。”金順點了點頭。
徐佔彪看到有亮光閃了一閃,那是克興鄂的鋼箭頭特有的光輝。
克興鄂放下了馬槍,取過了角弓,弓上搭了一支長箭,他的動作沉穩而嫻熟,不亞於使用馬槍。
身為渤人,總是難以割捨角弓長箭的。
但今天克興鄂的長箭,卻和往日有所不同。
長箭的精鋼箭鏃後,綁了一個圓筒,圓筒的下端,垂了一根藥捻。
搭上箭後,克興鄂並沒有將箭立刻射出,而是垂了下來,一名射手上前,用火摺子將藥捻點燃。
克興鄂猛地抬弓,撒手放弦,一箭向山壁頂端射了過去。
數百個灰色的身影在陡壁上爬動,但卻沒有一個人中箭跌落。這一箭直沒入高聳的崖頂,崖頂似乎動了動,似乎又沒動,然後有很奇怪的沉悶響聲傳了出來,這次,那懸崖頂上的山石崩落了下來。
克興鄂是家族的繼承人,在渤人中出身為“青龍部”,是最高等級的貴族,雖然從他現在的模樣上絕對看不出來。
克興鄂緩緩催動著座下的戰馬,看著咆哮的碎石衝下山崖。毫無障礙地砸向那些正在攀援山壁的回人。
山勢險峻,光溜溜的山崖上本就沒有多少地方可以攀援,可那些瘋狂的回人竟然不屈不撓地爬了上來。他們大多是些半大的孩子,很多還是女孩子。而山下密密麻麻站著更多的老人和婦女。
愚蠢的人們!克興鄂是這樣想的。就算爬上了山巔,又能看見什麼?這裡的荒原並不平坦,他們的視線在最好的情況下也會被外圍的丘陵遮斷,更何況山巔還滿是雲氣呢?
對於種種愚昧近於瘋狂的舉動,克興鄂一向不假顏色。他對回人。就像對其他任何民族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或者厭惡。
看著密密麻麻的黑點在碎石煙塵中消滅不見,克興鄂沒有一點點的心理負擔。若是混亂延續下去,回人自己踩死的同胞都比這山石崩落消滅的更多。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如果懂得這個計算,徐佔彪就不至於那麼頭腦發熱了。他想著,嘴角微微露出笑意。確實,對於絕大多數軍中的同僚,克興鄂都沒有足夠的尊敬,不管品級比他高還是低。
他剛才射出火藥箭的決定是經過仔細考慮的。崩落的碎石煙塵覆蓋了最混亂的那部分人群,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山口的通路。最重要的是。這個威懾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