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淡藍的青煙時,陽光撞破篷布在黑暗中撕裂開一道燦爛的光柱,真的美極了。
有一幫即將歸隊的弟兄近來經常往護理區跑,聽說都是衝阿湘去的,還有個痴情的把總一天三封信的向她展開攻勢;而他呢,除了帳篷就再也沒有別的去處了,同住的傷友間或跟他開一兩個有關於她的玩笑,但更多的沉默代替了原有的激情,因為,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他們就要離開了。
戰爭似乎就要結束了,可每個兵的心裡都無法真正高興起來,戰爭所帶來的強烈衝擊已經在這些軍兵的生命里根深蒂固了。
和阿湘一起來的年輕女子們依舊輕鬆快樂,杜慎槐不明白她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們走入戰爭卻又遠離戰爭,看著她們一次次掀開帳門又一次次飛出帳門,就象一群不知悲苦的燕子,他真的希望她們能永遠如此。
這天中午,是阿湘給他送來了飯菜,不同的是,這次她失去了往日的熱情,也不再如兄妹般的大聲呼喚,一切都在沉默中繼續,他還是那麼不爭氣,到嘴的話依然無法克服心裡的障礙,他的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裡,她還有帳篷,最後,他乾脆閉上了眼睛。
“你,不想再說些什麼嗎?”她的聲音是那麼甜美雖然顫抖卻直指人心。
他還能說麼呢?他在問自已。
她走了。就在轉身的一刻,他看到了她眼角掛著的淚珠,這是為他流的嗎?他幾乎無法剋制想要抱她的衝動,可她還是掀開帳門走了。
午後。他在香菸中尋找安慰,也許是第二根菸,也許是第三根,反正就在香菸即將抽完的時候,一個人影瞬間撞開了帳門。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她就將一封折得工工整整的信塞到了他的被子裡,他發愣,弟兄們也發愣,他相信他們還沒看清她都做了些什麼,在一片驚異茫然的目光中,她,他的女神,就如此俏生生地立在他的床頭,立在他的面前。接下來的她會怎樣做呢?會擁抱他,會大聲啼哭著擁抱他嗎!可一切都是那麼冷靜。他想伸出手去,他想站起身來;又是一個突然,又是一個瞬間,她猛的抓住了他的手,就象抓住一個已經完全被控制的生命一般!她的嘴在蠕動,他的喉節在蠕動,他想說點什麼,可她就象一頭驚了槍的小鹿狠狠地甩開他的手扭頭衝出了帳篷。他的心呢,為什麼他找不到胸膛裡那顆堅強跳動的東西!
好半天他才從強烈的幸福中醒過神來。信一直在被子裡掖著,他不敢去拿它,因為他已經猜到裡面的內容,或許應該說。他不願意一口氣將幸福完全擁有。帳子裡的弟兄們也從最初的震驚中清醒過來了,他們一個勁的摧促他看信,那樣子就象自已收到了信一樣,樂呵透了!
整個下午他都揣著它,讓它完完全全地貼在他的胸膛上,讓它最徹底地吸收他的熱量感懷他的激動。那上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但又沁人心脾的輕香。還有一根黑亮的髮絲,髮絲,這也是她給予他的另一種獎賞嗎?他就著眾人貪婪的眼神將這截黑髮藏入他的懷裡,他的動作引發了眾人一陣“噓噓”聲,將帳篷內的快樂氛圍掀到了最高點。就在一片“快點!”的的嚎音裡他就象解開一件尚罩在少女身上的羅衣一樣展開了信紙,幸福衝暈了大腦,激情點燃了狂熱;三個滲透溫情的字:杜信武!剛一映入人們的眼簾,整個帳篷內的熱烈氣氛便轟然炸開了,弟兄們“噢,噢!”的狂叫著,他的床也在眾人的瘋狂中發出了不可忍耐的“吱,吱”聲,也許在下一個文字裡,它就會被這無可抑制的興奮壓垮的!
此時的杜慎槐並不知道,她的身分究竟是什麼,她為什麼要給自己寫這樣一封信。
“你決定了,就是他?”在另一間帳蓬裡,望月詩織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小弟子穆春湘(她的日本名字叫作牧村香),有些好笑的問道。
“是的。”坐在望月詩織對面的穆春湘身子向前微微一躬,平靜的說道。
“這個人的身世,你打聽清楚了沒有?”望月詩織又問道。
“打聽清楚了,他的本名叫杜慎槐,表字信武,乾國湖南省慈利縣人,其家本世代為儒,其父為武舉出身,曾為湘軍都司,官居四品。”穆春湘答道。
“哦?這樣一個家庭出身的人,為什麼會來越南呢?”望月詩織聽了穆春湘的回答,有些好奇的問道。
“具體緣由不清楚,但據我搜集到的資訊判斷,是他天性好武,性情剛烈正直,因家鄉有無賴入了天主教會,仗教會之勢欺壓善良,被他一怒殺了,而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才跑來越南的。”穆春湘答道。
“呵呵,竟然是這樣。”望月詩織微笑頷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