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庚,顯鳳八年七月間,梁園之挫,退守定遠。維時接任未久,尚可推諉。乃駐定一載,至九年六月,定遠城陷,文武官紳殉難甚眾。該督撫獨棄城遠遁,逃往壽州,勢窮力絀,復依苗沛霖為聲援,屢疏保薦,養癰貽患,紳民憤恨,遂有孫家泰與苗練仇殺之事。逮苗逆圍壽,則殺徐立壯、孫家泰、蒙時中以媚苗,而並未解圍。壽城既破,則合博崇武、慶瑞、尹善廷以通苗,而藉此脫身。苗沛霖攻陷城池,殺戳甚慘,蠶食日廣,翁叔庚不能殉節,反具疏力保苗逆之非叛,團練之有罪。始則奏稱苗練入城,並未殺害平民,繼則奏稱壽州被害及婦女殉節者不可勝計,請飭彭玉林查明旌卹,已屬自相矛盾。至其上年正月奏稱苗沛霖之必應誅剿一折三片,膾炙人口。有‘身為封疆大吏,當為朝廷存體制,兼為萬古留綱常。今日不為忠言,畢生所學何事’等語,又云‘誓為國家守此疆域,保此殘黎’,儼然剛正不屈,字挾風霜。逮九月壽州城破,翁叔庚具奏一折二片,則力表苗沛霖之忠義。視正月一疏,不特大相矛盾,亦且判若天淵。顛倒是非,熒惑聖聽,敗壞綱紀,莫此為甚!”
“若翁叔庚自謂已卸撫篆,不應守城,則當早自引去,不當處嫌疑之地;為一城之主,又不當多殺團練,以張叛苗之威。若翁叔庚既奉諭旨,責令守城,則當與民效死,不當懦忍不決;又不當受挾制而草奏,獨宛轉而偷生。事定之後,翁叔庚寄臣三函,全無引咎之詞,廉恥喪盡,恬不為怪。軍興以來,督撫失守逃遁者皆獲重譴,翁叔庚於定遠、壽州兩次失守,又釀成苗逆之禍,豈宜逍遙法外?應請旨即將翁叔庚革職拿問,敕下王大臣九卿會同刑部議罪,以肅軍紀而昭炯戒。臣職分所在,例應糾參,不敢因翁叔庚之門第鼎盛瞻顧遷就。是否有當,伏乞皇上聖鑑訓示。謹附片具奏。”
翁叔平一雙已略顯渾濁的眼中慢慢的溢滿了淚水,他伸出手,緩緩地摩挲著那紙《參翁叔庚片》抄本上的字跡,最後在該文中那句“翁叔庚於定遠、壽州兩次失守,又釀成苗逆之禍,豈宜逍遙法外?”處停了下來,而眼中的哀傷之色也漸漸的化為憤怒乖戾!
區區不到六百字地一紙夾片。卻可謂字字千鈞。句句見血。先是歷數了大哥翁同書忠奸不辨、誤用歹人、措置失當、貪生怕死、連失兩城等諸多罪名。而後再指出大哥此前給朝廷地幾道奏摺中地自相矛盾之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把大哥自辯的退路一一封死!
而最後一句“臣職分所在。例應糾參。不敢因翁叔庚之門第鼎盛瞻顧遷就”。更是把朝廷原為了照顧翁家之“門第鼎盛”而決定“瞻顧遷就”的如意算盤打得粉碎!被曾伯函和李紹泉這對師徒逼到了牆角的軍機處最後也只能拿大哥開刀。按軍法將大哥判了個“擬斬監候”……
翁叔平又看了一遍這篇令他切齒痛恨的《參翁叔庚片》抄件,深吸了一口氣,又從木匣當中取出了又一份奏摺抄本開啟。
這份奏摺抄本的標題,則是《請停購船械裁減勇營折》!
“……臣奉旨再執戶部以來,惟感蒙聖主倚畀之隆,每於公餘之際,反覆籌維,即為國理財,自當通盤籌劃,計出萬全,方為國家久遠之圖。”
“現值國家元氣未充,時艱猶巨,政多叢脞,民未敉安,興業未半,諸事待舉。然部庫空虛,若多事並舉,用度浩繁,過於鋪張,恐有始基不慎之虞,正所謂欲興利轉以滋害,貽誤曷可勝言。計惟有在諸事中,擇其最要者,逐漸舉行,持之以久,力戒虛糜,以求實際。而次第之事,宜當認真佈置,徐徐圖之,待府庫充盈之時,再行續辦,如此諸事得以相濟,經費可以週轉,百姓可得生息。”
“自彤郅十一年上諭大治水師以來,數年間廣籌方略,悉心經理,行之以漸,雖靡費千萬,然終有所成。依海部前奏,海軍之戰備,就渤海門戶而論,已有深固不搖之勢,畿輔根本之地,頗現久遠可恃之象。且今海疆無事,海軍之事,似可稍緩。且陸防亦為國之根本,今勇營積弊日深,軍鋒轉弛,非至計也,亟應整頓。加以武備多系舊式,款項支絀,似宜另圖改建,汰弱留強,歸併訓練,方能得力。”
“故臣奏請海軍購買槍炮船隻機器暫停兩年,待限滿後再行藉資彌補。並一體裁汰不堪用之勇營,所省價銀,解部充餉,如此措置較周,府庫之虞,猶可解免,可為持久之方……”
看著奏摺上的文字,翁叔平的眼睛少有的眯縫了起來,放射出了陰冷的光芒。
“大哥……昔年他李紹泉一個摺子參的你身敗名裂,客死異鄉,而今日我這個摺子上去,當能斷了他半生經營的海軍的生路,一旦再和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