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俶:“暫時無妨。我,早已讓,我們的人看著這邊。暫時不會,被發現。雙方儘快停,下來,才……才不會鬧到,陛下那裡。”
眼下這場景,誰輸誰贏都不重要。更糟糕的是,劉俶掃一眼戰場,敏感地發覺陸家的兵馬都是花架子,比不上衡陽王府這些真正經過戰場血洗的人……陸家要敗。
讓他父皇知道了,衡陽王討不了好。而且劉俶望一眼人群中戰鬥的少年公子,皺起眉,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劉慕這般激烈的反應……讓他真的忍不住將陸二郎失蹤一事懷疑到衡陽王頭上了。
劉俶暗想:這才是最糟糕的。
辛苦平衡著的世家和皇權的關係,可能正因為這一點小事而失去平衡。朝中寒門勢力未穩,世家未曾巔峰,皇權也未曾巔峰,外邊又有北國軍馬虎視眈眈……此時皇室不該和世家翻臉,內耗以利敵。
而為了不內耗,陛下作出的最大可能,其實是犧牲衡陽王。劉俶沉思,為這麼點兒事,犧牲一位郡王,他覺得不值。
劉俶心中發急,苦於自己要隱瞞自己口吃的毛病,說話不宜多。他看向幕僚,希望幕僚能振臂一呼,權衡利弊,讓場中打鬥的雙方停下來,大家坐下來冷靜地談這事該如何解決。
但劉俶看向幕僚,幕僚非常無辜地回望他,還傻傻地眨了下眼睛。
劉俶:“……”
一陣心塞。
好懷念陸三郎在自己身邊的日子。
可惜陸三郎這會兒恐怕在睡覺吧……
衡陽王府中戰鬥一觸即發,戰況愈來愈激烈,眼看有成修羅場之勢。雙方都殺紅了眼,衡陽王劉慕的臉上濺了幾滴血,他眉目英而冷,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短短一瞬間,他周圍已經躺了好幾位陸家的人馬。那位領入來的陸家郎君對上衡陽王陰鷙的眼,看衡陽王提著劍大步向他走來,平時高貴的郎君臉色慘白,跌坐在地:“你要幹什麼?你你你別過來!”
劉慕冷笑,長劍揮來:“孤早就看你們這些仗著家族身份整日無所事事吃喝賭票的世家子弟不順眼了!今日既來到孤門前,就留下吧——”
他心裡已知自己即將遭受的冷遇。躲避不及,便乾脆一劍殺去吧——
正這時,門外傳來女子和男子相疊的喊聲:“住手!”
旁觀的、焦急的陳王劉俶眼皮重重一跳,向門外進來的人看去。一看之下訝住——臉色青白、虛弱的被他們找了許多天的陸二郎憑空從天而降,一旁扶著陸二郎的,居然是他的妹妹,寧平公主劉棠。
劉慕聽到了喊聲,心裡一突,手上卻一點也不顫,劍在他手中平穩揮下。劍鋒要碰上坐在地上的陸家子弟時,陸二郎陸顯從旁猛然衝了過來,雙手一道握住了劍,止住了劍向下揮、殺了那位陸家郎君的可能性。
寧平公主劉棠也衝了過來,喊道:“皇叔!停下來!”
陸二郎突然出現……
他抬頭,與衡陽王陰沉的、微妙的、意外的、最後統歸於狠下心的眼神對上。
劍上的血順著陸顯的手向下一滴滴落,劉慕俯眼看跪在自己腳邊的這個憔悴青年,突然一陣恍神,劍便沒有再用力。
被陸二郎護在身後的陸家郎君回了神,激動無比:“二郎!二郎你還活著,太好了!”
陸二郎回頭,聲音非常輕:“我沒事……讓人停下來,不要打了。”
陸家的人先停下來,看著他們,劉慕也終於慢慢的、不甘心地開了口,讓自己的人馬停手。立在一地殺戮場上,眾人皆喘著氣,迷茫地望著陸二郎。劉慕看到活著的陸二郎,扔了手中劍,自嘲一笑。
陸二郎活著。
那他還爭什麼?
自己的狼子野心被陸二郎知道,自己要殺陸二郎的事也瞞不住……自己這一次在劫難逃了。
陛下本就想他死,他這一次是自己把把柄送了出去。怪他當日沒有檢查一下,還是對陸二郎心軟了,想留他一個全屍……沒想到這個人根本沒死!
劉慕臉色灰白,察覺到一旁的目光。他扭頭,看到陳王劉俶若有所思地望著他,臉色也不太好看。
劉慕:“……”看來這位多心的侄子,也發現不對勁了。
劉慕垂下眼瞼,不想開口,也不想爭辯了。事已至此,他無話可說,要殺要剮——耳邊突聽到陸二郎氣息微弱的、語調卻清晰的話:“你們都誤會了。我只是和公主殿下一道出城郊遊,沒有跟你們說。我不過走之前見過衡陽王而已,他並沒有害我。”
劉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