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拒絕得了她。
一人仍遲疑:“若是為了三郎,我們自己可……”
羅令妤:“我是最擔心他的,我最瞭解他……讓我去吧,讓我去吧!”
她心中哽咽。
她其實不在意別的人。
管他們去死。
她只在乎陸昀。他平安,她才有心思沽名釣譽;他不能平安,她沽名釣譽,又是釣給誰看。她始終希望的,是能在陸昀心中不一樣,是她對他來說與眾不同,他看到她好的一面。
不要只盯著她的缺點看。
不要總覺得她是小人。
她要嫁給他的。她的未婚夫君,豈能死了?
……
軍士們拗不過羅令妤。
羅女郎心性堅定,任他們如何勸說也不肯放棄上山。她還口齒伶俐,能將眾人不同的意見一一說服說順。她保證不拖累人,保證再發生雪崩不會尋死。她可憐無比,說她一定要找到陸昀。
眾人心軟同意。
羅令妤跌跌撞撞的,與眾人在山間彳亍。那山間霧若散未散,女郎紅氅白衣,裙裾漫上泥濘。她與人扒著雪,她四顧張望,手放於唇邊大喊:“陸昀,陸昀……咳咳,陸昀——”
風灌入口腔,被嗆得胸悶。
羅令妤撲在地上,一覺得有動靜,她就去扒雪,拼了命地挖雪,要把下面的人救出來。每每看到救出的不是陸昀,羅令妤就難掩心中之失望。
失望,無比的失望。
她是這樣自私,她的心是這麼小。如果不是陸昀,是其他任何人,對她來說都沒有區別。
她只能如無頭蠅子一般,不放過任何可能。她跪在地上,幾是匍匐向前爬著。手碰到冰冷的雪,眼睜睜看到救出的人一個個成了屍體。她心中崩塌,也下起了一場雪崩。
面上只是不做出來。
女郎捂嘴,淚掉如珠,絕望般的:“陸昀——你在哪兒?!你答應過我的……”
……
她說“千秋要君一言,願愛不移若山。”
他當時笑著說“好”,說會給她答覆。
她還能等到這答覆麼?
她不要陸二郎的那個夢——她從建業一路奔至南陽,她是為了嫁給他,她不是想驗證那個夢。
……
空氣越來越稀薄,挖出了一截,沒有了力氣,卻還是聽不到外面的聲音,感覺不到人聲。
陸昀喘著氣,停了下來。他不能不要命,不能讓自己徹底呼吸不到。他沾了血的手向下,摸到自己腰下與玉佩系在一處的荷包。那個繡工一般的荷包,當是羅令妤送他的那個。
陸昀輕輕地嘆氣,手指上的血滴在荷包上。他細緻地摩挲著那繡工,心神模模糊糊的,漸漸不清。
知道自己斷斷續續、混混沌沌的,好似做一個夢。
……
他恍惚看到星如光轉,夜涼如水。
他在屋中看書,聽到叩門聲。門口站著一個戴著兜帽的女郎,舍中的光照來,她摘下兜帽,露出自己妍麗的面容,當是羅令妤。她站在舍外燈籠下的微光中,燈籠被風吹得輕晃,那光落在她臉上,便如水波般,一重重。
開門的陸三郎束著小冠,一身輕雲紋錦袍。他垂目,看到女郎裙裾落梅般曳在地。陸三郎的面容卻很冷,很淡。他冷漠得如無情般:“你來幹什麼?”
羅令妤輕聲:“他們說你明日出徵,要離開建業,我來送你。”
陸昀眉一揚,語氣微嘲:“不敢讓衡陽王妃送我。”
羅令妤如沒聽到一般,她睫毛顫了下,落下一個哀愁的陰影。陸昀心中空落,又痛得難受。他手動了動,想要扯過她來抱著,卻見她伸手,姿態放到最低,將手中的荷包遞送而來。
羅令妤面上神情頗為勉強,低聲:“我求的開善寺大師畫的符,佑人平安。我送給你,就……當我最後還你吧。”
陸昀身子猛地一僵,卻動也不動。
她向前走一步,顫顫伸手,手指尖碰到他的腰。她目中溼潤,伸手將這個荷包繫到他腰下。她的指甲拂過自己繡的荷包,她將自己的心意藏在裡面。而她失落的,茫然的,她不知他會不會知道。
她不想嫁衡陽王,她是被範清辰恐嚇,又撞破了衡陽王想謀殺帝君的事,還不想連累陸昀……她不想連累陸昀,可她心裡又微弱地有著期盼。
羅令妤低下頭,眼中含淚。她聲音卻平靜:“我就要嫁衡陽王了,婚後我不能讓我的夫君疑我。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