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不敢見。
羅令妤盯著這位太守,在對方神色複雜、失魂落魄般地轉身離開時,她冷不丁問:“府君和陳雪娘子是何關係?”
洛陽太守:“……?!”
他慢慢地看了這個女郎一眼,說:“她、她……原本是我欲納的小妾。”
太守苦笑一聲:“我從未那般喜歡一個女子……我心中甚愛她,誰知、誰知……哎。”
羅令妤:“……!”
洛陽太守離去,但他丟下的一句“哎”,不知提供了多少想象給羅令妤。
……
現在羅令妤猜到了。
那位叫陳雪的狐狸精,是洛陽一等一的美人。不光和洛陽太守不清不楚勾勾搭搭,還勾住了剛到洛陽的陸三郎的心。陸三郎和洛陽太守爭同一個女子,陸三郎相貌氣度如此,風華絕代,怎麼可能輸給洛陽太守?
那個叫陳雪的狐狸精,就投入了陸三郎的懷抱。
與陸三郎春風一度後,她還送了陸三郎自己的貼身手帕。估計此女還雙眼含淚,依依不捨,不願與陸三郎分開。
正因如此,洛陽太守面對陸三郎,態度才會如此奇怪。
……
在陸昀一無所知的時候,羅令妤已經為他安上了許多罪名。
陸昀本在養病,渾渾噩噩,醒一會兒睡一會兒。他精神不比以前好,每次醒來還有一堆人排著隊等著見他。等陸昀好不容易有一點兒精神,向來敏感的他,突然發現,他已經連續十日沒有見過羅令妤了。
陸昀沉眉斂目:不該呀。
以他的妤兒妹妹的性子,他生病的時候,不正是她大展身手的好機會麼?她怎麼會這麼久不來看他?
這樣一想,陸昀再坐不住了,打算山不來就他,他就去就山。他尚不知,他的妤兒妹妹正在茫然於該不該與他分道揚鑣的事。
第124章
大約是最後一場雪了。
戰爭結束、年關已過, 驅車過巷時, 開窗得見街上行人稀少。雪如鹽粒般,細細薄薄一層鋪在地上, 透著銀亮光潔色。長簷車行至羅府, 小廝上前叩門通報後,著一件狐狸白皮鶴氅衣的青年郎君才從車中下來。當是長絛鶴羽,陸三郎走下車,在小廝的領路下進了宅子。雖因病而著衣厚些、面色憔悴些, 但他不經意瞥開的眉眼, 清潤明秀,讓一路上迎面而來的羅家女郎們心肝怦怦直跳。
可惜陸三郎神色冷淡, 他絲毫沒有停步與女郎們友善打招呼的意思。雪漫漫飄在湖上,白石凝霜, 松霧赫赫。三三兩兩的女郎們除了呼朋喚友,讓人來看陸三郎,好似也沒有旁的法子能吸引陸三郎的注意——
郎君實在太過清高。
陸昀眉目間的疏冷客套,不願與人寒暄的神色,到他進了羅令妤住的院子, 才一怔之下,緩緩融化。因他站在院門口,黃昏雪光下,他已經看到廊子裡站著的身形窈窕婀娜的女郎。上身青碧色廣袖, 下系雪白襉褶裙, 再梳著十字假髮髻。雲鬢濃濃, 額心花鈿,羅令妤仰面看廊上掛著的燈籠,與侍女說話。燈籠的光與廊外的雪一同拂到她面上,瑩白溢彩。
陸昀看到她,便不覺莞爾:羅令妤不愧是羅令妤。哪怕不出門,在自己院子裡,仍然裝扮得如此鮮妍明媚,絲毫不敷衍。不必手忙腳亂,她隨時可以出門,隨時可以迎客。
細雪紛紛,他盯著的女郎大約在和侍女說摘燈籠的事。侍女們笨手笨腳半天摘不下,看得羅令妤心急。如羅令妤這般心靈手巧的,大概見不得人粗笨,她直接扶著梯子自己爬上去摘燈籠。侍女們圍著女郎,滿面緊張,唯恐女郎摔了。羅令妤飛快地摘了相鄰的兩個燈籠,從梯子上下來,侍女連忙過來接燈籠幫她。
雪撲在面上,潤在手上,確實有些冷。
羅令妤搓著手,跳了兩下,好讓自己暖和。侍女們要分走她的活,怕摔了女郎,她們急忙自己扶著梯子去摘燈籠。羅令妤也不攔,她只笑盈盈站在地上,仰頭看侍女們忙活,嘴上指揮道:“莫急,輕一些,慢一些。做這燈籠的制燈大師都過世了,你們若弄壞了我的燈籠,便沒有了。”
侍女們笑嘻嘻:“放心吧娘子,我們小心著呢。”
雪光照在羅令妤臉上,陸昀安靜地看著,微微出神。他恍惚地想到自己做的夢,夢中他不在人世後,再未曾見到羅令妤這般鮮活的笑容。他在自己的夢中好似顛沛流離了許久,跟隨著她。夢中的心痛如麻,如臨親境,至今想到都心悸無比。
……夢不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