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不揚,大周外域勢力漸漸萎縮。仁宗、神宗兩朝軍事亦無振起之勢。姬澤登基之後,年輕氣盛,有意重塑大周軍威,重複太宗雄風。近些年來,大周朝新的青年將領迭出,這種情況下,這卷《衛公兵法》對著年輕的帝王而言,不啻於天降甘霖,乃是無與倫比的珍寶。
姬澤淡淡開口,“薛氏,你獻上這本《衛公兵法》,可想要什麼獎賞麼?”
薛採跪伏在地上,渾身輕輕顫抖,注視著棕色長絨地衣上皇帝的烏革六合靴,再拜道,“薛氏為大周子民,既得此珍寶,獻給聖人,本是份內的事情,不敢要什麼獎賞。若聖人感念薛氏寸心,薛採一直以來傾慕聖人,願意在身邊侍奉!”
薛氏子弟仕途不得寸進,便是靠著這卷《衛公兵法》習得沙場屠龍之術,若根本當不了官入不了伍,又如何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尊榮呢。倒不如將之獻給帝王,換取一個等身進階的機會。太原薛氏願以薛採為介,表達向皇帝效忠的誠心,匍匐在皇帝腳下,只求姬澤給薛氏一個重振家聲的機會。
姬澤握著手中的泛黃書卷,鳳目微微閃動,望著伏跪在地上的美麗少女,唇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意,彷彿帶著一絲漫不經心,少女跪伏在桐花臺的地衣上,因為敬畏而身體微微顫抖,帶著一絲楚楚可憐的意味。姬澤意味深長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薛採聽聞姬澤的話,登時心中一空,也不知道聖人這般說,是答應了自己的請求,還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覺心緒上上下下在胸膛裡反覆,毫無著落,不敢再在桐花臺上停留,起身復又朝著姬澤一拜,由一名青衣小冠的小宦官引著,從另一側下了桐花臺。
攏翠亭綠草如茵,紅泥小火爐上的紫銅壺壺水翻滾,吐出蟹眼般大小的泡泡,阿顧將一茶匙磨好的茶末子傾入其中,水面轉瞬間就重新平靜下來。
一片落葉落在茶盞中,阿顧伸手捻住,取了出來,忽聽得身後小徑上傳來輕輕腳步聲,回過頭來,見姬澤從桐花臺上走下來,明亮的荔枝眸中露出一絲驚喜之色,“九郎!”
“這兒風景倒不錯!”姬澤坐在攏翠亭的石凳上,望著面前的綠草茵茵,隨意道。
阿顧將烹好的青瓷冰裂紋盞奉到姬澤面前,“九郎請用茶。”
姬澤捧著冰裂盞飲了一口茶湯,只覺茶湯清冽,顧渚紫筍醇釅的氣息從唇舌間漸漸溢開,唇齒留香。
他素來口欲清淡,少有鍾愛的菜餚和飲品。但不知怎的,獨獨獨愛顧令月用新法烹的這種新茶。只覺得分外對自己的脾胃。因此每次見了這個表妹,都會讓顧令月為自己烹一鼎茶。甘露殿中的兩個小宦人也曾跟著顧令月學過烹茶手藝,日日給自己烹茶,練了大半年時間,手藝火候的掌握純熟早就勝過了顧令月,只是烹出來的茶羹不知怎麼的,較之顧令月本人總是差了一絲滋味,不及顧令月烹茶鮮美。
顧令月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姬澤的神色,問道,“九郎,你可是生氣了?”
“生氣,”姬澤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朕此來公主府,不僅賞了園子風景,還得了一個美人,為什麼要生氣?”
顧令月聽著他的口氣,更是覺得他心中惱了,眉宇之間閃過一絲惶然懊惱,“九郎,我本來也覺著,自己不過是幫了薛娘子一把,聖人若是有意,便將她納了;若是不喜歡,便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也不是什麼大事情。但剛剛,我坐在這座攏翠亭中。瞧著桐花臺上的杏花,心裡忽然害怕起來,怕自己做錯了事,怕九郎你生阿顧的氣!”
她目光迴轉,望著身邊的石凳,“我剛剛就坐在亭子裡的凳子上,翻翻覆覆的想:九郎你到府中來給我賀生辰,多半是想好好的在公主府待一箇中午。我卻扯了這樁事情,定是掃了你的興致。你多半是會不高興的。越想越有些後悔,姬澤雖然今日得了《衛公兵法》,心情大好,但是想著顧令月行的此事,心中未始不存了一絲疙瘩。此時此刻看著阿顧,見她身形羸弱清妍,眸子中充滿了茫然之色,心裡忽然軟了一軟。這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罷了!伸手摸了摸顧令月的青絲,笑著道,“好了,今日記你一功:今兒朕得了一件寶貝,也算有你的功勞在裡頭。”
顧令月怔了怔,眉眼之中登時歡快起來,“真的麼?”
“自然是真的。”姬澤將《衛公兵法》在她眼前一晃,“知道這個是什麼麼?”
“是什麼?”
“《衛公兵法》。”
顧令月聞言一怔,道,“是聞喜縣公當年所著的兵法麼?”雪面上露出為姬澤高興的神情來。
姬澤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