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此後神宗皇帝痛定思痛,認為大周衛兵失去了戰鬥力,開始擢用藩將,提拔一批節度使,將邊軍軍政財權盡皆下放於節度使手中,使大周軍事格局變的內輕外重,埋下了日後孫童之亂的禍根,皆是出自這場金谷川大敗而來。時間流逝,翻出十二年前的歷史塵埃,這場大敗竟是因著唐國忠利益燻心,以蘆花更換冬衣充為定遠軍軍資而來。
蘆花一案案情驚天動地,當日白素素乃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入大理寺首告,訊息很快就如同一隻飛鳥一般傳了出去,長安百姓登時大譁。金谷川之戰方過去十二年,很多人家心中尚留存當時的痛苦記憶,多少家的兒郎埋骨在遙遠寒冷的金谷川之中,又有多少妻子因此失去了夫君?那種毀天滅地的痛意尚未完全掩埋在泥土之中,如今又被翻出來,重新剖開一遍。群情激奮,要求嚴懲奸相唐國忠和貴妃唐氏。為冤枉埋骨在他鄉的親人報仇。
兩儀殿中,羅元崇怒髮衝冠,“金谷川一戰,六萬周軍大號兒郎覆沒埋骨,主帥王連恩傷殘,多少百姓失去了家人,究其原因,竟只是為了一個後宮婦人的窮奢之慾,若不嚴懲,如何對的起先帝,對的起王老將軍在天之靈?對的起失去了親人的大周百姓?”
“蘆花此案確實駭人聽聞,”朱潼卻力持己見,“只是依著老臣愚見,此事到底有損先帝聖明之名,依著微臣之見,不若秘而不宣,改以其他理由處置唐氏兄妹。”
姬澤坐在御座之上,看著殿中臣子意見不休,漆黑的鳳目之中閃過一絲譏諷的笑意。“朱卿家的好意朕心中明白。”
立起身來,聲音陡然一高,“只是,這事情卻不能這麼處理。”環視殿中百官,鄭然道,“朕希望眾位卿家明白,先帝的名聲乃至與朕自己的名聲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卻是大周的百姓。此蘆花案中,六萬大周軍士埋骨於金谷川,屍骨不得歸家。先帝在世之時,每每想起此次大敗,都屈心徹肺。白氏女忍辱負重十餘年,方自唐家人口中尋得了真相,在天下百姓面前告了這一狀,朕若不能徹查此案,如何對的起先帝在天之靈,如何對的起苦心孤詣告狀洗刷一家冤名的白氏女,如何對的起王連恩老將軍一世清名,如何對的起慘死埋骨金谷川的六萬大周士兵?”
朝中百官都被皇帝的大義感動,盡皆從命。
天水縣山路崎嶇陡峭,一名大理寺衙役何敬持著腰刀在老向導的帶領之下進入深山之中。據聞當初檀州軍營中有一名士兵家中貧困,老母孤寡,在家中依附族人為生,得了軍衣,捨不得服穿,便託人寄回了老家,盼著能讓老母冬日穿的暖一些。
老婆子接到兒子不遠萬里寄回來的冬衣,認為是兒子體貼的心意,捨不得穿,及至兒子戰死金谷川,更是視為珍寶,一直將這件冬衣壓在櫃子深處,時時拿出來翻曬,懷念亡子。頭髮花白的老婆子聽聞了何敬的來意,走到屋子角落裡的一個櫃子前,顫顫巍巍用鑰匙開了鎖頭。
何敬見櫃子裡頭整整齊齊的疊放著一件冬衣,十多年時光已經過去,當初的青布料子已經泛黃,他仔細檢視,見衣裳頸項後寫著建興十年隴右的字樣。
他取了一把刀子,割開冬衣一道口子,迎風一抖,大片泛黃的蘆花便飛揚了出來。
何敬伸手接住一朵,在掌中觸控了片刻,頷首道,“果然是蘆花。”
老婆子眼睛已經模糊,卻瞧見了飛天的蘆花,一時驚呆了,“當年,和我兒子一起上戰場的人,穿著的就是這樣的冬衣麼?”
何敬鐵骨鋼腸,素來不畏懼最兇猛的敵人,但是此時此刻,面對著面前喪子孤寡的老婆子,竟是覺得脊樑都挺不直起來,鼻子微微發酸,拱手道,“事情未有定論,還需等著聖人聖裁,這件冬衣十分重要,我等須取回去,用作呈堂證物。”
待得何敬一行人走的遠了,身後,“兒子啊,你死的好冤啊!”身後,老婆子撕心裂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蘆花案風聲媚媚揚揚,漸漸形成風潮,倒逼直至朝堂。唐氏黨羽心氣頹唐,如喪考妣。
齊王府中,風聲一派和平。
明心閣阿寧靜謐,陳姑姑面上洋洋喜色,側耳傾聽,似乎能聽到長安沸沸揚揚的民聲,一輪聲,“還是王妃手段高明,瞧著長安如今這等聲勢,老奴想,唐氏這一回便是不死也得死了!”
“行惡之人,天厭之!”柳倩兮面上閃過一道紅暈光澤,終是道,“那些曾經犯過的錯,總是會還回來的!”
一陣風乍起,吹著廷中柳樹,微微飄搖。柳倩兮推開窗子,瞧了瞧天色,天空依舊低沉,瞧著要下雨了。回過頭來,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