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和親’之意了!”姬澤面上愀然變色。
“聖心慈憫,乃是大周之幸。”羅元崇垂首恭敬道,“然一宗女,如何能比於河北、河南等地數百十萬的百姓?昔日漢有數代公主和親匈奴,終有武帝長驅漠北,驅逐匈奴之日;便是我大周,先代文成、金城公主先先後和親外族,外族景福,共尊太宗皇帝為天可汗。”昂頭朗聲道,“宗女既享大周榮華富貴,及至關頭當有為家國奉獻心力之心。聖人若當真慈憫與之,待日後與孫賊之戰後,接回之好好榮養也就是了!”
六月長安方進入初夏,天氣炎熱,長安諸多權貴之心卻為河北之地牽掛。“楊柳莊這般清涼,”天光明朗,姚慧女與阿顧坐在楊柳莊中的水亭之中,瞧著莊子四周道,“雖然簡陋,也不失質樸天然之意,難怪阿顧在這兒住的高興,竟不願回長安了!”
阿顧微笑,“這兒日子簡單,我在這兒守了三年母孝日子,連心都變的簡單了。竟是覺得長安繁華流通的日子一時適應不來了。”
姚慧女聞言咯咯的笑起來,“那你可要早些適應,你說到底也是個繁華之人,難道還能在這莊子上住一輩子。”姚慧女拾了一塊扁平石子,朝著水面打了個水漂,石子貼著水面飛過,連連跳躍三下,沉入水中。“長安之中和親之說喧囂塵上,阿顧你聽說了麼?”姚慧女問道。
阿顧頷首,“也聽說了些。”
“其實我就是不明白,”姚慧女煩躁的動了動雙腿,抱怨道,“那范陽節度使孫炅囂張跋扈,咱們大周揮大軍打過去就是了,為什麼要答應和親呢?”
阿顧笑著道,“我給你算筆帳就是了。如今大週一共五六十萬兵力,中央軍不過數萬,其餘都掌在邊鎮手中。其中孫炅獨掌了十八萬兵力。這些年,聖人雖然厲兵秣馬,訓練神武新軍,但加上神武新軍直接握在手中的不過12萬。其餘戍衛節度使態度曖昧,如今契丹新王耶律阿塔又公然羽附孫炅,孫炅可以指揮的動的軍力便達三十萬。相當於半個大周的軍力。如此嚴肅之況,朝廷如何能不審慎?和親之事,說不得真的勢在必行。”
“竟是如此?”姚慧女瞠目結舌。“可是這麼多邊軍當初怎麼會交到這些節度使手上?”
阿顧聞言默然,這個問題的根由,就要怪到逝世多年的先帝神宗頭上了。
當初神宗信賴外族將領,終於逐漸養出了這樣的心腹大患。拍拍屁股駕崩了,卻將一堆爛攤子丟給了姬澤。姬澤胸有抱負,立志要成為一代明君。但國中兵力外付,雖竭力挽回,如今局面不過回傾一二,若因為邊鎮之事將整個大周拖入戰爭僵局,國力潰敗,不要說什麼明君之名,便是一個太平守成天子也做不得了。
姬氏宗室人丁凋零,如今適齡未嫁的三個宗女,分別是十公主姬紅萼、魏國縣主姬絃歌、以及新認回的零陵縣主姬雪宜。姚慧女忽發奇想,問道,“如‘和親’之事無法避免,阿顧你覺得,聖人最後會擇選誰?”
阿顧道,“聖人之心,我如何敢妄自揣測?”
姚慧女嘆道,“這幾個都是咱們的姐妹,到最後無論選中哪一個,咱們都不免要為之傷心了。”
聽到這個問題,阿顧也不禁傷感起來,良久之後方道,“都是命罷!”
阿顧和姚慧女雖然茫然不定。但長安權貴之中私下裡對最終可能的“和親”貴女做了一番猜測,十二公主姬紅萼乃是聖人親妹,聖人怕是捨不得拿她去“和親”的,且孫炅此時雖然勢大直逼君王,畢竟名義上是大周臣子,許嫁一個宗女已經是夠了,拿真正的金枝玉葉許婚太過奢侈;魏國縣主姬絃歌其父魏王姬坤執掌宗正卿一職多年,位高權重,在宗室中極有威望,怕是也動不得他的女兒。只一個新接回來的零陵縣主姬雪宜,倒是左右看看極為適合。她的身份足夠貴重,且頭上父母祖輩皆無,是個孤苦伶仃的,最適合拿來填這個坑了!
宮燈暈暖,零陵縣主姬雪宜倚在窗前面色雪白,她的乳母安婆子立在面前,抹淚哭訴道,“一般般是宗室女,憑什麼這個和親的名頭就非得落在咱們縣主身上?這些人也太欺負人了!”
姬雪宜一張唇抿的泛白,她雖為金枝玉葉,但自幼流落農家,掌中尚有做慣粗活留下的繭子。好容易被宗室認回來,過上一小段錦衣玉食的日子。沒想到又遇到這般的事情。大周與孫炅日後必有一番死戰,到時候被填到這個坑中的貴女又有什麼好下場?想著自己乃英宗遺孤,卻落得這部天地,不免心中深深銜恨,倔強道,“我是不肯認這個命的,若是當真有人逼我,我就一根白綾勒死。瞧瞧他們能不能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