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仍溢於陶先生言表。
這些事件對教授而言自不會有什麼震撼力,不只是因為這些所謂大事件在教授眼裡不過是史書上的一段話,更因為教授本就是個淡定之人。
教授複姓穀梁,單名壽。“文革”伊始,教授出生在華東一個典型的書香門第。爺爺以前是高小教員,奶奶是小家碧玉,爸爸媽媽都是高中教員。教授在學習上從未讓家長操過心,小學跳級、中學參加競賽獲獎、十五歲被報送上了名牌大學,接著就是報送研究生、公派出國進修。
九十年代初留學歸來,正值世界各大著名it公司紛紛進駐中國,教授在大公司中間輾轉幾年,便來到現在這家公司,不久便成為公司的cio(資訊長)。
四十多年來,教授可謂順風順水。雖不像李開富那樣在it界、風投界名聲響亮,但也算是小有名氣,起碼行業內的同仁提起教授,都是尊敬和崇拜。
教授有錢有地位,卻又淡泊名利。除了專業工作,教授平時只有兩個愛好:讀書和旅遊。
此次探險意外穿越到三國並被陶氏叔侄搭救,起初的日子,教授也有些焦躁,但逐漸就恢復了平時的淡定。把這個經歷當作一次度假不是很好嗎?教授這樣調整自己的心態。縱然是將永遠留在這個時代,卻也算是一個喜愛探險之人的理想歸宿。
淡定歸淡定,如果一點不留戀二十一世紀,那淡定就成扯淡了。
有幾次,教授曾夢到隊友們、夢到天降洞、夢到緩慢得幾乎不動的手錶、夢到那湍急的漩渦還有心頭那不敢面對的莫名恐懼。但每次從噩夢中驚醒,教授都能感覺到一絲希望,一定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紀,教授心裡十分肯定。
教授的腿略有好轉,但依然難以自主行動。教授對自己的腿倒並不在意,既然來到這個時代,處於這麼清靜的所在,教授很滿足。教授絕不想在這裡成就一番多大的事業,那不是他的生活。來到這個混亂卻又精彩的時代,教授想的只是好好欣賞,而不是參與其中。順應滾滾的歷史潮流就是了,最多是推波助瀾一下。改變歷史?這不符合教授的哲學。
……
這日晚飯後,天晴月朗,明兒坐在屋外仰望星空,研習天相。陶先生煎好藥,端給教授。
教授喝下藥,陶先生在教授腿上幾處穴位點按後,失望地搖搖頭。教授笑著問道:“陶兄可是擔憂我的腿疾?”“奇怪,陶某雖非聖醫妙手,卻也自幼研習醫道,先生腿疾雖已小有好轉,然……”陶先生卻不再往下說了。“哈哈,”教授笑道,“陶先生何必忌諱,我替您說了吧,然恐日久天長,我雙腿不能行走,是否如此啊?”
半晌,陶先生嘆了口氣道:“唉,穀梁先生不僅學識淵博,且真豁達之士也!陶某佩服。”“哪裡、哪裡,”教授擺手,“腿畢竟長在我的身上,我雖不通醫道,但對自己身體豈有不知?哈哈。”陶先生也陪著乾笑兩聲。“陶先生不必多慮,我到此已近半年,若真難痊癒,雙腿怕早已廢掉了。”說罷捲起褲管。
“然也!”陶先生一拍大腿,“陶某慚愧,怎未想到此一層。”只見教授雙腿絕無半點萎縮之狀,面板光澤彈性一如常人,“奇哉!穀梁先生真吉人天相。”“哈哈,我哪裡是什麼吉人,這還不是仰仗您的妙手良方。”“只是為何好轉如此之慢?”雖仍有疑問,陶先生卻釋然多了,在榻邊席上跪坐下來。
“唉”陶先生坐下後卻又嘆了一口氣。“陶兄可是感嘆天下蒼生?”教授問道。“慚愧!”陶先生苦笑,“陶某雖避世於此,卻仍心存雜念,穀梁先生見笑了。”“哪裡,憂國憂民乃先生平生之志,何說慚愧。”“唉,陶某不過杞人憂天矣。”陶先生搖了搖頭。
“非也!”教授撐起上身,“杞人憂天也要看從哪個角度看。”陶先生起身扶教授坐好:“願聞先生教誨。”“有道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杞人憂天有何不可?”教授微微一笑,“杞人尚可憂天,陶先生就不可憂國憂民嗎?”
陶先生楞了一會,起身整整衣裳,鄭重向教授施了一禮:“先生大道大義,陶某太淺薄了。”教授趕緊還禮:“先生何必如此,快快請坐。”
陶先生坐下,教授拱手道:“先生和明兒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僅難以報答,反要在此叨擾,先生如此,我心難安啊。”陶先生鄭重說道:“救人性命,乃人之本份,何稱報答?”又向教授拱手,“先生仙風俠骨,識得先生實乃陶某之幸;先生授明兒天道公理,明兒之幸也。”“欸,”教授連連擺手,“此番該我說慚愧了!”
言罷,兩人朗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