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水少了,下游的水量也一直不大,兩百年來,梁河河堤只有普通的維修,從來沒有大規模擴充套件過,因為沒有必要。
此次趙如意讓沛江蓄水十五天,在沛江堤壩要承受不住的時候才在梁河決堤放水,這等於把沛江的水量放進梁河裡流!怪不得京都洩洪之後,小小的梁河水道完全承受不住,以至於漫上了兩岸。
人說水火無情,果然不假,這大水來得太快太突然,又是在夜裡人們沒有防備的時候,只有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在下游的濟州造成大面積水災。
雖然一個時辰後,失去控制的水大部分都重新迴歸沛江和梁河的下游河道,但是河水經過的地方,卻同時帶走了十萬人的性命,沛江下游的屍體只是難民中的一部分而已,就已經足夠嚇人了。
花箋微微哆嗦著,聲音嘶啞:“趙如意,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你找什麼藉口!不管是不是出於你的本意,你也已經害死了十萬人!你憑什麼?你要死十萬次才夠賠!”
趙如意緊緊握著拳頭,額頭筋脈凸顯,他喝道:“誰說害了人就該死?你沒見過那麼多高官那麼多有錢人,害死人都不用賠的嗎?害死這些人不是出於我的本意!有多少故意害死人的,也一樣活得好好的!你為什麼就不放過我!”
正文 第163章 男兒試手補天裂(2)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花箋氣得全身發抖,“你別坐在這裡說!你去濟州看看那些摞在一起的屍體!你去看看那些無家可歸的災民!你敢對著他們,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嗎?”
“趙如意,你該死!不是我不放過你!是老天爺不會放過你!”她最後一句話是紅著眼睛吼出來的。
趙如意發出一聲尖叫,拼命搖著頭:“不!不!我沒有害人!我這麼做全是為了陛下!我沒有害人!”
“為了青瞳?你也好意思開口!”花箋咬牙切齒,“你是連累了她!你將她置於何地你知不知道?”她喝道:“我們事先說好了,只是穩住十六衛軍,等霍元帥回來,你只需要裝作青瞳還在的樣子,穩住這些人就行了!霍元帥現在已經到江州了!馬上就盼到了!你為什麼要出頭?為什麼要制定什麼作戰計劃?我成了你的幫兇!如果你最初說的不是你要穩住這些人,而是你要代替青瞳指揮作戰,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幫你遮掩!絕對不會!哪怕十六衛軍立即譁變了我也不會!我現在成了你的幫兇了!你以為你跟著青瞳,學了她一點行軍打仗的本事,是因為她覺得你能指揮戰役?不是!她留你在帳篷中,只是因為你的背影像阿蘇勒,再也沒有別的原因了!除了這一點,你什麼也不是!”她狠狠呸了一口:“我怎麼可能信得過你來指揮?你是什麼東西!”
這一下砸中了趙如意的要害,話一出口,趙如意的臉色立即變得比他那身白衣還要蒼白。可是一會兒工夫,他失魂落魄的眼睛裡漸漸點燃了兩把火,他的五官都擰在一起,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他低低地吼叫:“你還是信不過我!你們誰都信不過我!”他的神情帶著莫大的怨毒,甚至有些癲狂的意味,只是叫:“你們都信不過我!”
花箋看著這張美麗的夢幻一般的臉孔上出現這種癲狂的表情,只覺得全身發寒。
可是她並沒有瞎說,青瞳不說的時候她還沒有注意,可是一經青瞳提醒,她也立即注意到了。趙如意的身形——那身形,竟然和阿蘇勒一模一樣!
她記得她們坐著馬車離開西瞻那一天,阿蘇勒裹著絳紅色的袍子,背對著她坐著,始終沒有回過一次頭的背影,映在廣闊無人的沙丘上,和現在這個人的身影一模一樣!
同樣的身高,同樣寬度的肩膀,同樣修長的腰肢,連背部的曲線都一模一樣!
說青瞳留趙如意在身邊,只是因為這個背影,那是花箋怒極了的氣話,但是即便冷靜下來,她也還是覺得,至少和這個有些關係。要不然,青瞳怎麼會經常對著他的背影出神?
看著趙如意一下子變得慘白的臉,她還有些內疚自己的惡毒,但是瞬間,她想到活生生的十萬人斷送在他的手中,花箋只恨自己沒有能力說出更惡毒的語言了。
她狠狠地和他對視,道:“我就是信不過你,你算什麼東西!”
趙如意狠狠地盯著她,從牙縫中擠出聲音:“對,你信不過我!陛下也信不過我!沒有人能信得過我!因為我算什麼東西!可我為什麼行這一步險棋你知道嗎?就是因為霍慶陽已經到了江州!你知道跟著他一起回來的、那個叫王庶的人是誰嗎?”
花箋冷笑道:“我當然知道,是九皇子苑寧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