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起來今日是這丫頭生辰,生在二月二,任誰都說邪性,每年這日天都不開眼。
鄭氏沉聲,“明日換上新衣裳,跟我去談家走一趟,拜訪一下談夫人。”
沈令菡笑應了,“哎,我知道了外祖母,要不也一道領著阿瑤去吧,她年紀小好玩兒,悶在家裡怕是不高興。”
“讓她去做甚,小蘿蔔丁似的,還輪不上。”鄭氏一句話就給拍了板。
她舅母的氣最主要就是打這來的,拿阿瑤說事,其實主要是她自己撈不著去。
談老爺是官家新委任的內史,領琅琊郡諸事,是舅舅的頂頭上司,來往一下是題中應有。按理這種層面的內婦走動,理所應當是舅母出面應酬的,但舅母這個人,實在不是個能拿出手的婦人,聽聞談家是洛陽城裡的世家高門,外祖母估計怕她去露怯。
之所以領著沈令菡而不帶阿瑤表妹去,就只有一個目的,給她相親,阿瑤才六七歲,長的又拿不出手,攀附高門這種事就輪不上她。
至於如何就把相親的主意打到了剛來不過月餘的談家頭上,就得從都尉府由來說起了。
她舅舅何有志,身上兼有老來獨子的一切毛病,文不成武不就,連家業也挑不起來,於是乎,他人生最偉大的意義就剩下傳宗接代這一項,十四五歲就靠錢砸了個漂亮媳婦,這媳婦除了有三分姿色,渾身上下挑不出半分優點。
以前家裡從商的時候倒也罷了,丟人丟不到哪去,可現在不一樣了,何有志二十歲那年不知道走了哪門子狗屎運,丟了半條命救了一個大官,也就是上一任內史,這內史為了提攜救命恩人,違心向上州中正舉薦了何有志,這才屎殼郎翻身,吃起了官飯。
但屎殼郎再怎麼翻也抹不去一身臭,根上的毛病是去不掉的,沒有了能庇護的上官,要不了多久就得砸了飯碗,為了能保住這碗官飯,唯有死命巴結現任內史,所以一家子就盤算著把沈令菡嫁過去。
許是見她面有躊躇,鄭氏解釋了兩句,“你也莫要太過憂慮,談內史雖與安伯侯同出一脈,但分了家就是兩個屋簷下的人,身份上莫要有甚顧慮,你舅舅還說了,談內史人挺和氣,還主動提及讓兩家走動,想來家中婦人也是好想與的,家中幾個郎君都未娶親,我琢磨著,他們也是存了這層意思。”
鄭氏自從成了都尉府的老夫人,便一躍成為琅琊郡婦人裡的上層,越發的有了“高門貴婦”的架勢,心理上的優越感已然能跟洛陽城貴婦比肩,估計也沒覺得高攀了談家。
但沈令菡不以為然,談家是洛陽城裡的上層士族,哪怕跟安伯侯分了家,一輩子混吃等死,那也是一般人家高攀的家族,主動跟何家交好,是客氣還是為了別的暫時不得而知,卻絕對不會是發自內心的看上了何家。
還有她爹走的這麼趕巧,她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關聯。
去走一趟倒沒什麼,相親也不在話下,但是想讓她當老何家的踏腳石,她是絕不能答應的。
正文 002入談府
第二日一早,沈令菡套好一身紅燈籠皮,梳了兩根麻花辮,三蹦兩跳的出了房門。
穿廊而過,在主屋拐角聽了一耳朵,這才慢悠悠踱步過去,剛到門口,一盆子洗臉水就跟長了眼似的飛出來,跟她抱了個滿懷。
“哎呀!”
她這一聲,連西屋裡的老太太都驚動了,忙出來瞧,待看見落湯雞似的令娘時,一口氣登時抽到了腦門頂。
“瞧瞧乾的好事!”
好幾百文錢趕製的新衣裳,這都成了什麼玩意,哪裡還能見人那!
於氏這個從屋裡往外倒東西的毛病,是小門戶裡坐下的根,移居了都尉府也沒能改了,十分上不得檯面,平日裡說一句管三天,第四天上照樣如此,門口連盆花都養不住。
沈令菡抖落身上的水,“沒事啊外祖母,您彆氣,我去烤乾了便是。”
“烤什麼幹啊,鮮亮衣裳過水就不是原來的色了,你這澆的跟開了花似的,幹了也難看,趁早去換了!”
“哦,那我去去就來,您去屋裡等我啊外祖母。”
直到沈令菡走,於氏都沒露臉,佯裝不知道。
沈令菡心滿意足的換了件順眼的衣裳再回來,鄭氏已然收拾停當等在院子裡,一眼看見她那寡淡素淨的樣兒,氣就不打一出來,“去讓小苗給你梳個頭,那是正經能見人的頭面嗎,多戴些首飾再出來,你娘整天忙個甚,也不教教姑娘穿戴打扮,眼看著就要及笈了,還跟個鄉下野娃娃似的!”
於氏這會兒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