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自朔州歸來後久久不能釋懷,終下定決心離開國子監從武。
自季平之後,他再未失約。他說他會在自己離開國子監前掙夠聘禮,就一定會做到。
正想著,苻離打斷她的思緒,淡然問:“你方才不願多點葷菜,可是擔心我囊中羞澀?”
姜顏還沉浸在方才的諾言裡,怔怔的抬眼。
“錦衣衛發了月銀,夠用。”苻離抿了一口茶,皺了皺眉,似是不習慣這種平民茶水的味道,過了一會兒才放下茶盞道,“你照顧好自己,不必擔憂我。”
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篤定。
姜顏心中發燙,剛哼了句‘誰要擔心你’,便見苻離從一旁的案几上拿起一個糕點盒遞給姜顏,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嚐嚐。”
姜顏起身接過,開啟一看,卻是四枚巴掌大小的月團,黃澄澄的,帶著蟹黃的香味。
糕點盒上只蓋了一個紅戳,印著‘御品’二字,看不出是出自應天府的哪家糕點鋪。姜顏捻起一個聞了聞,眯著眼道:“你買的?”
苻離道:“宮中賞賜下來的,錦衣衛人人都有。”
姜顏本想嘗上一個,但聽苻離這麼說,又捨不得吃了。想必他只得了這一盒賞賜,若自己吃了,苻離便沒了。
雖說這月團對苻離來說算不得什麼,再山珍海味的東西他也吃過用過,但那是曾經。這份月團不同,是苻離憑自己本事掙來的第一份津貼。
姜顏將月團放回盒中,苻離見了,微微蹙眉道:“不合口味?”
“不是。”姜顏搖了搖頭,漫不從心地一笑,“還要吃飯呢,留著肚子。”
苻離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姜顏是個耐不住沉默的,趁著還未上菜,幾乎將苻離盤問個遍,一會兒問他‘為何不穿飛魚服配繡春刀’,一會兒又問他‘錦衣衛校尉是幾品官職’……
苻離一一為其耐心解答,道:“飛魚服和繡春刀都是御賜,只有到了一定品級或是立了功勳才會賞有。校尉無品級,我才剛入錦衣衛,要從最下層的開始做起。”
姜顏‘噢’了一聲,下意識撐著下巴道:“那,你平日都做些什麼呢?緝兇查案還是隨行護駕?”
“核心案件只有錦衣衛官署人員方能觸及,無品級的多半是送信跑腿,鎮守巡邏。”頓了頓,苻離抬眼問她,“你聽我說這些,會否覺得無聊?”
“不會呀。”姜顏聽得興致勃勃,眨眼笑道,“看你講得開心,我聽得也開心。”
開心?苻離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有那麼明顯麼?
姜顏眼裡映著跳躍的燭火,既有少年人的灑脫,又有女孩兒的明豔,笑起來的樣子如四月暖陽,足以驅散一切陰霾。
苻離眸色微動,淡色的唇微微張開,話還未說出嘴,便見姜顏眼睛一亮,望著苻離身後笑道:“嘿,菜來啦!”
遂只能將那句險些情不能自已的話嚥下,取過碗筷拭淨,順手遞給姜顏。
一頓飯沉默著吃完,姜顏提議去秦淮河畔的天橋上看拜月。
滿城燈火如紅蓮綻放,仙哥樂舞,靡麗非常。姜顏抱著那盒月團走在路邊,時不時伸手揉揉腹部,乜著眼看身側沉默的俊朗少年道:“都說了讓你別點那麼多菜,吃不完多浪費。若是岑司業見了,是會狠狠批…鬥你我的。”
苻離頓了腳步,朝前微抬下頜:“到了。”
姜顏順著他的指引望去,頓時呼吸一窒。只見不遠處的石拱橋上,嫣紅的燈籠綿延數十丈,恍若燈河流淌。橋上衣香鬢影,人來人往,駐足賞燈的,抬頭拜月的,橋上燈籠似火,橋下流水潺潺,倒映天上人間,一時恍如身處仙境。
這是在兗州看不到的盛況和繁華。
姜顏一時欣喜,情難自禁,逆著人群跑上石橋。苻離面色一緊,忙跟上去道:“姜顏,慢些!”
話音剛落,便見三四個總角孩童舉著風車沒頭沒腦地衝撞過來,姜顏只顧著看燈火圓月,一時不察被撞得趔趄,還好趕上的苻離及時拉了她一把,這才免於跌倒。
“你沒事罷?”苻離問。
他眼中的擔憂顯而易見,橙紅的火光鍍亮了他俊美清冷的容顏。姜顏一時忘了腰疼,只輕笑著搖頭。
她掙了掙手,沒掙脫,反而讓苻離握得更緊些。
這一握,便再也沒能鬆開。
星空靜謐,圓月如盤,橋下的水波盪碎了星辰月影,兩人站在暖黃的燈光下,如同站在金色的長河中。彷彿周圍喧囂遠去,來往的人群全成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