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的學生們陸陸續續交了卷,岑司業一一硃批點評,評出的第一果不其然又是苻離。姜顏不服氣,有些惡意地想:司業們真是偏心。苻離的文章雖好,但哪能次次都為第一?不過是看在他爹苻首輔的面子上罷了。
正胡思亂想著,卻聽見身後驀地傳來一聲低咳。
姜顏忙站直身子,旋身一看,來者並非岑冀,而是國子學的另一名司業荀靖。
比起岑司業,荀司業要面善許多。他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捏著長鬚道:“不必站了,回去歇著罷。”
聞言,姜顏流露出些許訝然之色,下意識瞥了眼岑司業所在的方向。
似是猜出她的顧忌,荀司業又呵呵笑道:“不用看了,是修齊託我為你解禁的。有人同修齊解釋了你手上傷口的由來,他自知冤枉了你,又拉不下臉面見你,便託我前來。”
有人替她解釋了嗎?一定是阿玉罷。
姜顏這才放了心,腹誹道:岑司業這古怪彆扭的性子,倒與苻離如出一轍,怪不得他倆是王八看綠豆,越看越對眼!
荀靖又道:“去藥堂取些藥,回去好生歇息。念你身體不適,今日之文章,允你延遲至後日天黑前交來。”
姜顏一時歡喜,眼角帶笑,猛地彎腰道謝,卻因牽扯到痛處而齜牙咧嘴。
告別司業,姜顏步履蹣跚地離去,背影映著白牆黛瓦,倒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清麗灑脫。荀靖望著她嘆了口氣,方整理好衣袖回到廳中坐下。
岑冀手裡拿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正在凝神思索什麼。荀靖走過去一瞧……呵,這不是姜顏未寫完的那篇文章麼?
字跡雖潦草歪曲,但若仔細瞧來,還是能分辨出許多句子。
“怎的又從紙簍裡拾出來了?”荀靖捏著鬍子看了許久,方笑道:“旁徵博引,氣勢恢宏,難以想象是個女娃兒做出的文章。記得月餘以前她剛來此處時,連文章格律都摸不清楚,短短几十天便精進至此,假以時日,定能與苻家小子一爭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