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頗有才學,故而非但沒拆穿她,反而央求她在自己的薄紗帕子上寫詩作畫,將來好送給恩客情郎。
姜顏聽了她們的許多故事,心裡饜足,便也一一應允了她們的要求。誰知寫詩寫得正起勁,忽覺脊背發涼,回身一看,一身絳紅滾黑邊騎射武袍的苻離勒馬佇立街頭,正冷眼盯著她,那眼神活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第二日升學,姜顏果不其然被岑司業劈頭蓋臉一頓訓斥。岑司業雖然沒說是誰告的狀,但姜顏一回想起昨日苻離冷眼盯著她的模樣,那眼神之傲彷彿又回到了彼時初見,不免心中鬱卒。
腿跪得發麻,岑司業還在唾沫橫飛地訓話,無非是君子當克己復禮、品性端正,不得出入風月場所云云……
姜顏一時沒忍住,辯駁道:“可我是女子,又不同姑娘們尋歡作樂,亦無不可告人的欲…望,陽春白雪,下里巴人,勾欄瓦肆中全都能聽到,如何去不得?”
“荒唐!”岑司業氣的不輕,一拍案几,將茶杯茶碗震得噼啪作響,怒道,“姜顏,老夫盼你記著!從你離開深閨拜入國子學門下的那一刻開始,你便註定不再是個女子,沒有哪個女子能像你們這般好命!天下多少女兒窮其一生,只能如金絲雀一般籠中生,籠中死,你走了男人的路,便不能再拿女兒身作為你逃避責任的藉口!”
一番話振聾發聵,伶牙利嘴一如姜顏,竟也無言反駁。
自知失言,她跪著給岑司業沏了壺茶,雙手舉著茶杯垂首道:“學生知錯。”
她倒是曉得察言觀色。岑司業自顧自氣了一陣,接了姜顏遞過來的茶水,卻並不飲下,只道:“你看看苻離,雖出生世家貴族,卻聰慧勤勉、正直端方,連當朝太子都要敬他三分。你如此恃才傲物,要好好向他學學。”
一提到苻離,姜顏心中就不太痛快。
“阿玉,你是沒有瞧見昨天在望春樓門前,苻離是何種眼神!”思過牆邊,姜顏用手摳著牆上密密麻麻鐫刻的蠅頭小字,憤憤道,“那眼神,就像是我搶了他未過門的新娘子似的。”
“你這是什麼譬喻?”阮玉哭笑不得,又嘆道,“阿顏,你以後便學著乖巧些罷,否則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向你爹交代。”
“好好好。”姜顏心不在焉地應了,催著阮玉離開,“你快些進去罷,司業們該來了。”
才送走了阮玉,便見薛晚晴同三兩個女學生一同走來。其中一名乃襄城伯庶女李沉露,生得嫵媚伶俐,很會見風使舵,入學第一日便攀上了同伴中最尊貴的一位。李沉露跟在薛晚晴身側,掩唇笑道,“今日廳中多了張書案,想必是有新學生來了。”
“我早聽兄長提及此事了。”薛晚晴挑著眉,路過思過牆邊時,她別有用心地瞧了姜顏一眼。
那眼神倨傲無禮,如同是在看什麼上不得檯面的草芥螻蟻,輕蔑道:“姜顏,這下你可有同伴了。”
等姜顏解了禁入廳就座時,她才明白薛晚晴那句“你可有同伴了”是何意思。
新來的學生叫程溫,字元亮,剛及冠,長相很是眉清目秀,卻穿著一身洗到發白的書學儒服,渾身上下除了國子監統一發下的衣裳配飾,並無一樣值錢東西,連香囊都沒有。
姜顏坐在程溫的斜後方,能聞到他身上劣質的皂角清香。乾淨整潔約莫是這個未脫少年稚氣的年輕人,唯一能保持儒士尊嚴的方式了。
他來自書學館,那是教養平民學子的地方。程溫同姜顏一樣,是憑才學被國子學破格錄取的寒門學子。
姜顏本對程溫不甚關注,直到有一日她用膳歸來,散步經過修道堂後的水榭時,意外地發現程溫竟然同苻離有交集。
透過假山的石洞望去,只見水榭中的程溫同苻離說了幾句什麼,苻離便將一疊油紙包著的物什遞到程溫面前。
程溫似乎很驚訝,倒退一步連連擺手,不願接苻離手中的東西。
苻大公子很是不耐,一句廢話也懶得說,將油紙包往程溫懷裡一塞,便漠然離去。程溫一個人在水榭中站了許久,無措地抱著那油紙包,背影有些蕭瑟可憐。
兩人雖舉止奇怪,姜顏也並未多想,直到第二日,她因吃不下會饌堂的早膳提前去往博士廳,卻發現程溫躬身跪坐,正仔細地替苻離整理書案,如同一個卑賤的僕從。
姜顏的疑惑在此時終於到達了頂峰。
她負著手,優哉遊哉地入了廳,行至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程溫聽到了動靜,抬頭見到是她,愣了愣,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朝她拱手行禮。
姜顏回禮,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