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真人好奇地問起張守靜。
“那是不可能的。”
一聲清亮的童音從祭天壇第二層的臺階上傳來。
“誰?”
張守靜手握羅盤,警覺地回頭。
“咦,難道是那個……”
太玄真人心裡一激靈,悄聲對身邊的張守靜說:“這聲音就是我上次對你說的,那個在冷宮裡待的腦子有些問題的小宦官。”
張守靜瞭然地點了點頭,看著慢慢出現在祭天壇上的人影。
沒一會兒,那頭頂就變的越來越大,抱著銅盆的劉凌終於站在了祭天壇上,一見到太玄真人就露出由衷的笑容:“真人,這都快半年了,好久不見……”
“小朋友安好啊……”
太玄真人擠出一抹微笑,捋了捋鬍子,絕口不提收徒之事。
劉凌跟隨一群厲害的太妃們生活了這麼久,自然明白太玄真人現在這般禮貌的客套是為了什麼,也識相的不再提起拜師之事,準備先套近乎,打好關係,再徐徐圖之。
張守靜和太玄真人師徒原本半年前就想溜之大吉的,無奈宮中四皇子身體反反覆覆,秋冬又是喘鳴高發的時候,袁貴妃怎麼也不願意他們二人走,劉未也是擔憂著四皇子的身體,竟大有將兩人留在宮中一直到四皇子養好身體的意思了。
可憐兩人興奮入京,原本是想為日漸衰落的泰山宗天師道尋個前程的,結果陷入這麼一灘泥沼裡,進退不得,也是作孽。可皇帝一聲令下,兩人哪怕為了泰山上幾百弟子也不敢擅動,只能在宮中一日日耗著。
好在夏天因為得了太玄真人的提醒,南方避免了一場洪災,太玄真人的名聲越加穩固,連劉未都恭恭敬敬稱呼一聲“天師”,他們在宮中行走漸漸也無人敢再阻攔,這才有了張守靜繼續尋找“氣脈”尋“仙緣”一事。
“你拎個銅盆做什麼?”
張守靜在宮中沒接觸過幾個這麼小的孩子,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
因為只是個小宦官,他也沒有想開個天眼看看什麼的,宦官在代國地位極低,就算以後飛黃騰達……
他也還是個宦官不是!
“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劉凌不怕暴露身份,宮中沒人記得他母親的忌日。
“我在這裡給我母親磕幾個頭。”
“在這裡?”
張守靜詫異地環顧四周。
“這裡是祭天的地方啊!”
“就是因為這裡是祭天的地方,我娘才收的到我送來的錢啊。”
劉凌理所當然地擺出銅盆,從懷裡掏出紙錢,放入銅盆裡。
“這裡竟然凋敝到這種地步了嗎?連這麼明目張膽的燒紙錢都沒人管……”太玄真人唏噓不已,見劉凌在敲火石,悄悄移動了下腳步,替他將面前吹來的風擋住。
劉凌在銅盆裡燒了紙錢,對著西邊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這才站起身子,露出害羞的神色:“我祭拜母親在宮中是不允許的,兩位道長能不能不要說出去?”
劉凌本來就長得漂亮,現在紅著臉摸著頭看起來可愛極了,還帶著一絲楚楚可憐的氣質,引得喜歡小孩子的太玄真人微笑著點頭,張守靜心一軟,也點了點頭。
“你剛剛說這裡不可能恢復宮中的中心,為什麼?難道不是隻要把太極殿和含象殿搬過來就行了嗎?”
張守靜好奇的問。
“沒有那麼簡單。你們看見那座冷宮了沒有……”
劉凌站在祭天壇上,遙遙指著西面的靜安宮。
“那裡面關著許多太妃和太嬪,是宮中的禁地,祭天壇也因此而荒廢。祭天壇不再使用後,宮中在東邊修建了大量的建築,所以這裡已經凋敝到無法使用了。離大興土木還沒有多少年,如果現在又要修繕廢棄的內廷,勢必要耗費大量物資,大臣們是不會同意的。”
“你這小宦官,懂得不少啊……”
張守靜歎為觀止地看向劉凌。
太玄真人也眯了眯眼,眼神如電一般從劉凌身上掃過。
“我也是聽別的人說的……”
劉凌露出羞愧的表情。
張守靜畢竟年紀小,見識不夠,沒想太多,只是歎服宮中果然是臥虎藏龍之地,就連小小宦官都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太玄真人卻隱隱覺得這小宦官這般年紀就能注意這樣的事情,並且將它記下來,若不是腦子有點毛病,日後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可惜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