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
“我只是散出訊息,那商隊裡有糧食,很多很多的糧食而已。”
殺人滅口,是為了什麼?
黃本厚臉上冷汗淋漓。
青州旱災,土地顆粒無收,又遇見兵禍連連,男丁或被方黨抓去當叛軍,或是拖家帶口逃命,田地直接廢棄毫無出產,許多老幼婦孺餓死,甚至還傳出青州已經有將老弱婦孺的人肉用來充飢的事情。
那時候黃本厚只是本著“善事反正是要做,再多做點也沒什麼”的想法,接了朝中的勸善本,派了手下在北方買賣的黃十三去散米,因怕災民哄搶,故用了“售米”的名頭,其實米價甚賤。
但那趟實在不太順利,青州在北方,本來就容易出彪悍之人,那邊又是災又是亂的,除了十三誰也不願意去,黃本厚已經讓他帶足了人馬,可回來時候還是出了事,那一趟只回來幾個護送糧隊的趟子手,其餘人等早已經被土匪給殺了。
他命人厚葬了黃十三,後來哪怕朝中許諾再多的好處,他也不再往北方運糧,黃十三還是他爹時候就給他培養的心腹,誰能想到死的如此憋屈。
可現在看來……
黃十三又不是傻子,那邊亂的如同地獄一般,他為何要自動請纓?
除非……
“十三被你們買通了?”黃本厚咬著牙,“你們實在是好手段,黃十三跟了我二十多年,風裡來雨裡去,一家老小都是家生子,居然也能投靠你們。”
看到這位“黃大善人”變了臉色,方嘉心中才算是一塊大石落了地,如果他一直好聲好氣,該變臉色的就是他了。
“我方家行的是什麼路,你也是知道的。在下也是沒有辦法,唯不擇手段爾。”方嘉苦笑著摸了摸下巴,接著說:
“但在下對黃家的資格,是勢在必得!”
“方大公子,你這是把黃家往死路上逼啊!”黃本厚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跌坐在椅中滿臉悲苦:“資格給你了你,就算我黃家能夠保得一時安寧,可頂著我黃家名號去國子監讀書的監生只要一個行事不對,我黃家還是舉族皆有危險。”
誰知道方嘉送進去的那個假貨是做什麼的?這方家乾的是夷滅九族的勾當,皇帝是不可能留方家人活口的,萬一那監生混到御前,突然想要“報仇雪恨”,又或是做了什麼傻事,黃家人還能活?
那選妃入宮的女子也是同理。
更何況有了這麼個“隱患”在國子監,就像是將自己的把柄送了上去,到時候那人要錢黃家就得給錢,要鋪路黃家就得鋪路,一步一步陷得更深。
早死晚死都是要死,黃本厚越想越是心焦,根本無法再行開口。
方嘉明白他在想什麼,緩緩站起了身子,走到了黃本厚的面前。
黃本厚看著這位大公子,心中又恨又驚,殺意倒是散了大半。
方嘉從小就有心疾,操不得心,所以即便是長子也沒有一官半職,如今面色蠟黃已經有了油盡燈枯之態,可誰也不敢小覷這個男人。
“在下從青州出來,原本就是為了不攪入那渾水之中的,對黃家下的套,也全是為了自保……”
他說。
“在下絕無魚死網破之意,也沒想過要行什麼報仇之事,只是在下的家人富貴罷了,在下畢竟要為家人日後的生活算計一番。”
方嘉笑了笑:“只要你的皇商資格還在,監生資格總會有的,入宮的機會也不少,咳咳,那皇帝可還才十七而已,這一生,也不知要選多少次妃嬪,咳咳咳……”
他劇烈咳嗽了幾下,用帕子擦了擦嘴,繼續說:“在下只要一次監生和一次入宮的資格,也可立誓此次之後再不會威脅你什麼。”
黃本厚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你說的什麼無為教、青州蝗災……”
“至於青州之計,在下另有打算,但要把黃家摘出來,也不是那麼難。”方嘉胸有成竹的說道:“這世上眼紅黃家的人也不知有多少,構陷誣賴黃家也是有的,黃伯父,您說呢?”
黃本厚臉上又青又紅,半晌之後,才頹然地抹了把臉:“方大公子動動嘴,卻要黃家上下上百口人的性命,平帝時王家之禍就是前車之鑑,鄙人要考慮幾天,方大公子,可否……”
“自然可以,咳咳。”方嘉咳著說,“在下會在黃家多留幾日。不過黃伯父,在下這破身子,隨時都可能去了,黃伯父還是不要考慮太長時間,萬一小子好巧不巧在黃家去了……”
他眯了眯眼,意有所指地看了突然僵住的黃本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