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一聲趕上去,輕輕拍打皇妃的背脊。
乾嘔過後女子的臉色蒼白得抬起頭來,栗色的眼睛通透而遼遠,平添一種絕然的表情。
卡諾·西澤爾遠遠的看著,心知風波不遠。
耳邊隱約可以聽到大廳裡熱烈的喧譁,芙妮婭·阿格絲端上茶水便退了出去,臨走時打量了一眼這位剛剛浴血歸來的傳奇女子。
記憶中卡琳娜大公妃也有著一頭烏黑色長髮和蒼色的犀利眸子,美麗不可方物,雍容而典雅,關鍵時刻卻出乎意料的決斷,亦或許正是因了這一點,伯爵小姐才能得到皇帝與眾不同的眷顧吧?
“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朕以為你至少不會那麼任性。”
皇帝輕輕撫摸白瓷杯精緻的紋理,低垂了眼瞼,冷鬱的聲音緩緩從喉間溢位,分不出喜怒。
柯依達以筆挺的軍姿站在他的面前,沒有說話,眼睛卻是一抹淡淡的冷冽。
“皇妃陛下請求下官向軍事法庭撤回已經擬好的起訴書,陛下覺得下官應該同意麼?”
“所以你就可以這樣冒犯皇妃了麼?”皇帝抬頭,蒼冰色的眼睛倒映出她婷婷的身影,“僅此一項,監察廳和貴族評議會隨時都可以請你去喝咖啡。”
“也許在扣一個居功自傲、目無尊長等罪名會更好。”柯依達的嘴角扯出嘲諷的笑意,“不是麼?”
“夠了!”皇帝的臉上卻是了無笑意,蒼冰色的眸子暗流洶湧
於是沉默良久。
“賽切斯特家族所欠的,不僅僅是下官的兄長一條命而已。”柯依達斂了笑意,神情肅然,“難道陛下認為下官很過分麼?”
“如果僅僅是這一條你並不過分,但是柯依達,你自己的分寸難道你把握的不清楚麼?”
柯依達沉默。
“不,你以前也不是這麼沉不住氣的。”隔了許久,皇帝抬起頭來,打量她的神情,篤定的語氣,“你故意的,柯依達。”
黑髮蒼瞳的女子表情微微一滯,沒有答話。
“你想試探什麼,嗯?”皇帝站起來,蒼冰色的眸子憑藉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掃下來,壓迫的氣息油然而生,“你要北疆軍權,朕給你了;你無視統戰處擅自率軍北上遭到諸多非議,朕一力維護你;你在亞斯格特大開殺戒,朕也油著你;但是,你到底要挑戰朕的底線倒什麼時候!”
似乎是被微微震懾了似的,柯依達抬起眼瞼,蒼色的瞳閃爍一下,低下頭去。
皇帝的底線不是可以隨便觸碰的,何況眼前的主君心思如海一般深不可測。
然而她偏偏要試探,並且大膽而偏激。
這才是他惱怒的所在。
她居然敢!
冷冷的扯開嘴角,皇帝蒼冰色的眼睛陰鬱鎖住她:“你到底在想什麼,柯依達?”
她默然。
窗外有悠揚的舞曲遙遠的傳來,彷彿天籟。
“不知道,陛下。”
驀的,扯出一抹蒼涼的笑意,飄忽如夢。
皇帝愣住。
恍然間突然驚覺,眼前站在自己的面前的,不過是個剛剛失去了親人的女孩而已,縱然人前多麼刀槍不入,悲傷卻早已鐫入靈魂。
蒼冰色的眸子一黯,嘆聲:“那麼……就算是一時的情緒吧,朕不追究。”
“是,下官告退了。”
疲憊的感覺突如其來,柯依達欠了欠身便轉回身,背影在朦朧的光影裡顯得孤獨而寂寥。
皇帝微微皺了皺眉,終究沒有說話。
柯依達沒有再在晚宴上呆下去。
一輛鑲有阿奎利亞斯家族鑽石家徽的四輪馬車從皇宮的大門緩緩駛出,車輪細細的碾碎了一地殘雪。
空中有細小的雪花飛舞,散入墨綠色天鵝絨的車帷裡。
卡諾·西澤爾拉了拉車簾,免得溼冷的寒氣溢進來。
儘管這種程度的寒冷對於在茫茫冰原出生入死的人來說實在是成不了氣候。
不由得側了眸,黑髮玄衣的女子伏在他的肩頭淺眠,黑色的頭髮像裡流水一樣寫在他的軍禮服上,因為征戰而顯得瘦削的臉不再掩飾疲憊神情,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瞼,隱約可以看得見晶瑩的液體微微顫抖,閃爍剎那,落進他的衣領裡,溼熱的感覺。
居然……哭了?
微微的訝異過後,卡諾淡藍色的眼睛浮現出迷離的神色,伸手出去,修長的指尖輕觸她的眼角,鹹澀的液體很快濡溼了指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