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後來才告訴她——你終究是個女子的男人。
死了。
她甚至還來不及跟他說一句,她其實一點都不怪他逼她嫁人。
……
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了,是丫頭小桃。
“何媽媽,老太太那裡來人問話了,問四奶奶醒了嗎?”
何媽媽忙從榻上下了來,清了清嗓子問:“是誰來了?”
“是春芝姐姐。”
春芝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在孫府裡一向得臉面。鳳笙雖是主子,但也就是二房的兒媳婦,連她的婆婆二太太宋氏見到春芝,也得說兩句好聽話,更何況是她。
何嬸有點著急。
她清楚方鳳笙的性格,若是以前老爺在還好,怎麼樣也都有個依仗,可如今老爺去了,姑娘無依無靠,如果再這麼任性下去,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可這話她不敢當著方鳳笙明說,也是明白她的脾氣,只能滿臉乞求地看著她。
“姑娘,奶孃求你,就當走個過場?啊?”
“奶孃。”
“姑娘,今時不同往日,你就權當為了自己忍一忍吧。”
方鳳笙撐坐起來:“知春,幫我穿衣裳。”
何媽媽見她這樣,總算放心下來,讓知春幫方鳳笙穿衣裳擦臉,自己則將迎了出去。
……
春芝的到來,讓整個問秋堂都活了。
平時要用人時總是不知去哪兒玩的丫頭們都出來了,跟前跟後的,一口一個春芝姐姐的叫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什麼貴人臨了門。
聽著外面的動靜,知春欲言又止地看了鳳笙一眼,不出意料看到的是姑娘淡漠的眉眼。她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幫鳳笙披上外衫。
“姑娘,可是要起?”
“就不起了,生病的人就該有個生病的樣子。”
知春正在想姑娘這麼說到底什麼意思,何媽媽已經陪著春芝走了進來。
春芝是個細眉杏目身材嬌小的丫頭,穿青綠色的比甲和淡粉色百褶裙,梳著單螺髻,上面插著把鑲著米珠的銀梳。
她生得不算漂亮,但舉止端莊大方。進來後,就對著鳳笙福了福身,道:“奴婢過來其實也沒什麼緊要的事,就是老太太掛心奶奶的身子。老太太說,讓奶奶節哀順變,不要太多憂慮,人死不能復生,但活人的日子還是要過。”
春芝雖是一臉笑,這話裡意有所指的味道太濃了。
什麼人死不能復生,什麼不要太多憂慮,不外乎是在敲打方鳳笙讓她最好放棄回家奔喪的念頭。
其實早在方家那邊出事後,孫家的人明裡暗裡都在告訴方鳳笙,她已是孫家婦,要認清自己的本分。
什麼是認清自己的本分?
事事以孫家為先,不要給孫家惹上麻煩。
其實也不怪孫家人會是這麼個反應,兩淮鹽政侵吞稅銀案轟動整個大周,聖上龍顏大怒,下命徹查。凡牽扯在內的,無不人人自危,鹽運使周廣瑞更是首當其衝,而身為周廣瑞最器重的師爺方彥,也就是方鳳笙的親爹,在案發第二日就在獄中畏罪懸了梁。
訊息傳來,方鳳笙當天就被禁了足。
當然表面肯定不會說禁足,對外則宣稱四奶奶抱病在身。直至有訊息說周廣瑞在被押解進京的路上因病身亡,上面也沒再往方家這邊查下去,孫家的人才鬆了口氣。
可方鳳笙早就垮了,昏迷了整整七日。
這幾日除了她婆婆二太太宋氏來了趟,孫家並無其他人前來,沒想到今日剛醒過來,老太太的人就來了。
鳳笙咳了一聲,眉眼半垂:“勞煩老太太掛念了。”
春芝看了榻上的鳳笙一眼——
榻上的女子大病初癒,本來消瘦的臉頰因多日滴米未進,已經深陷了下去。臉白得像紙,更顯得長眉濃睫有幾分旁人不敢直視的黑。此時那雙如墨似的眸子空洞無神,似乎在想著什麼,又似乎透過空無的空氣看著什麼。
春芝眼中閃過一抹不顯的憐憫,笑著說:“老太太其實還是掛念奶奶的,這幾日想起來就會問一問。老太太說,四奶奶是個伶俐人兒,人也識大體,既然醒了,趁著天好,沒事就到園子裡散散,不要總是悶在屋子裡,免得悶出了病。”
“勞老太太費心了。”
“既然四奶奶還好,奴婢就告退了。老太太讓奴婢帶了些補品來,已經交給下面的丫頭了,四奶奶得空讓廚房燉了多補補,也不枉費老太太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