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環境裡,在一個沒有法律制衡甚至沒有道德標準的扭曲時空裡,在這麼漫長的時間裡,在一次次的生死關頭……我沒有丟掉我的良心,沒有丟掉起碼的尊嚴,沒有釋放內心的惡,沒有喪失一個人的基本操守。
我沒有。
否則的話,我會羞於回憶這段經歷,我會羞於對別人講起這段經歷,我會羞於寫出這段經歷。
我是後半夜才睡著的。
我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很高了。漿汁兒坐在我的旁邊,安詳地看著我。我不知道她看我多久了。
她見我醒了,輕輕地說:“他們都在外面等著你。”
我說:“噢……”
然後我爬起來,穿上外衣,走了出去,果然,小5、碧碧、艾尼江、逗豆、小A、老黃、張大師、醫生、嚮導、廚師、司機……都站在營地的沙地上等著我。他們已經拔掉了大部分帳篷,統統裝在了車上。
我沒看見章回,只聽見孟小帥在哪個帳篷裡“嗚嗚”地哭。
我朝過去那個“湖”邊望去,碧碧的越野車已經開過來了,擦得乾乾淨淨。孟小帥的悍馬也開過來了。我發現只剩下了一輛摩托車,躺在地上那輛不見了。
我問漿汁兒:“章回走了?”
漿汁兒說:“他走了。他給你留下了一句話,還有那支射釘槍。”
我低聲問:“什麼話?”
漿汁兒說:“他說來世他還做你的兄弟。”
我的心裡一酸。
我走到了艾尼江跟前,艾尼江說:“我們已經給你的車加滿了汽油,又在車上放了幾桶,應該夠的。我們把食物和水也給你裝好了。”
我抓住了他的手,說:“謝謝。”
艾尼江說:“你有什麼話要帶出去嗎?”
我說:“沒有。我只想叮囑一句——你們離開羅布泊之後,無論漿汁兒和孟小帥說什麼,你們都不要把她們當成瘋子。”
艾尼江說:“我明白。那我們走了,你保重。”
我說:“大家都保重。”
小5走過來了,流著淚說:“我要跟你拍張照片。”
我說:“好的。”
小5抱著我,用手機拍下了兩顆腦袋。
碧碧走過來,跟我握了握手,說:“我會買你的書的。”
我說:“嗯,多了個讀者,謝謝。”
孟小帥也從帳篷裡走出來了,她戴上了一副很大的墨鏡,但是我依然能看到她的眼睛又紅又腫,她使勁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說:“周老大,你一定要給我活著回來!不然,我下輩子都不會再理你!”
我說:“會的!”
其他人開始拆帳篷了。
我來到漿汁兒跟前,看了看她,說:“本來,我想把那個天物送給你做信物的,很遺憾,它不見了。等我帶著季風走出來那天,我給你買一個大鑽戒,俗就俗點吧,婚姻本身就是一件俗事兒。”
她竟然沒有哭,她使勁點了點頭,說:“嗯,花掉你好多好多錢!”
我說:“你上車吧。”
她好像突然從美夢中驚醒了,一下就抓住了我。她的指甲摳在我的手上,很疼。
我湊到她的耳邊,說:“不要耍小孩脾氣,大家都等著呢。”
她愣愣地看了我好久,突然鬆開了我,然後撒腿就朝孟小帥的悍馬跑過去了。
大家都上了車。
我死死盯住了那輛悍馬的車窗。
大家紛紛從車窗裡朝我擺手,然後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