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冕進了戲閣,從西閒這邊走過去,悄悄地在她身邊坐了。
西閒正全神貫注地看戲,竟沒留意,還是王妃先看見了,輕輕地在她手上握了一把。
臺上眾戲子見王爺駕到,也忙停了鑼鼓,在臺上跪定請安。
西閒轉頭才看見趙宗冕,剛要起身,就給他握著手按落,道:“都起來吧,趕緊唱起來。”
臺上眾人這才又起身,唱唸做打起來。
王妃笑了笑,欠身問道:“今日仍有軍務調動,王爺怎麼竟有空閒?”
趙宗冕道:“總不能每次都得我跟著,又不是沒斷奶的娃兒,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
西閒本要繼續聽戲,誰知聽見這句聒噪,不由笑了出來。王妃便道:“還是先看戲吧。”
於是大家收聲。只是趙宗冕看著看著,把頭側向西閒:“這唱的什麼?這個酸廝扛著把傘,遊手好閒,賊頭賊腦,東張西望的在這裡幹什麼?莫非是想打劫?”
西閒忍著滿腹的笑:“王爺,這是許仙,待會兒他就跟白娘子相見了,這唱的是《白蛇記》。”
趙宗冕立即說道:“這個我知道,是一條蛇精非得上趕著報恩的故事。說來這姓許的可真夠倒黴,好好的人,非給一條蛇纏上,甩又甩不脫,幸虧能變化人身,不然洞房可怎麼過……”
西閒聽他胡說八道,把好好地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說的這樣粗暴,又聽說的越來越不像話,就低低咳嗽了聲:“王爺,看戲吧。”
趙宗冕及時停口,勉強又看了會兒,差點沒忍住打出哈欠來,於是嘀咕:“不過看他賊眉鼠眼的也不像是個好人,這兩個人倒也算是天造地設了。”
幸好那白娘子跟青蛇出現了,扮相倒也亮眼,趙宗冕打起精神看了會兒,仍是說:“這還是蛇精,一點也不好看,還不如閒兒呢。”
西閒無言以對,看戲的心思也慢慢散了,終於熬到這一段完了,王妃先起身道:“今兒看了不少,也過足癮了,就先到這兒吧,改日再看。也讓妹妹好好歇歇。”
西閒起身:“是。”
身後柳姬跟李夫人也跟著行禮,大家往外走去,柳姬邊走邊跟李夫人道:“這個許仙倒是有福之人,明明是個沒什麼用的小白臉,就有個如花似玉法術高明的白娘子給他送錢,送宅子,送藥房,嘖嘖,世上哪有這樣好運的人喲。”
果然是各花入個眼,對趙宗冕來說,許仙就是個給蛇精纏上的倒黴蛋,對柳姬來說,許仙卻是個撞大運的小白臉……西閒在心中默默想著,不禁露出些許笑意。
因這會兒王妃先走了,趙宗冕就說道:“看戲罷了,就是在你的房中也是能看的,怎麼偏偏要走到這裡來?”
西閒說道:“這樣大家能一塊兒看,熱鬧。”
“陸康倒是做了件好事,難得你喜歡看這些。對了,我還有更好的解悶兒東西給你。”
趙宗冕並沒有立刻拿出蘇舒燕的信,只陪著西閒回到真珠院,叫她安坐後,才將信從懷中掏出來給了她。
又囑咐:“可答應我,不許過分高興。”
西閒不明所以,拆開看時,不禁驚喜交加,看一眼趙宗冕:“王爺,哪裡來的燕妹妹的信?”
趙宗冕道:“太子那邊送來的。”
西閒只顧喜歡,忙不迭地低頭看去,從頭到尾看完了,卻又不捨的放下,又再細細地看了一遍。
趙宗冕在旁打量著,卻見西閒臉上原本還喜悅不能自禁,但看完信後,臉上的笑卻消失了大半,及至看第二遍,笑影已經全都沒了,她拿著信若有所思,慢慢地臉上竟透出了些許憂慮感傷。
趙宗冕詫異:“怎麼了,這信上說的什麼?”
西閒勉強一笑:“只是些家常的話,並沒什麼特別的。”
“那你怎麼不高興了?”
“沒……”
趙宗冕斜睨著她,西閒把信紙折起來,卻又有些捨不得,還展開看了眼。才說:“妹妹在信上說她在東宮很好,京城內眾人也都安好,問我如何,也知道我有了身孕,叮囑我好生保重身體,又問雁北的風物等等。”
趙宗冕道:“那你怎麼不高興,莫非是睹物思人,也跟著想念京城了?”
西閒道:“王爺,說句好笑的話,雖然我瞧著她滿紙的歡脫之言,可不知為什麼,總覺著她並不是真的這樣開心。”
趙宗冕聽是這個原因,笑道:“這還用說,太子府裡都是些什麼人,哪裡能容得下她一個沒什麼根基又沒心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