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每逢想起這些,都要止不住的咂嘴,當日若不是梁建成大敗,領兵後撤滇南,大少爺將良沁帶了回來,只怕良沁的這條命,八成就送在川渝了。
見良沁依舊專心的繡著香包,晶瑩的指甲透著淡淡的粉色,素白的手指美玉雕成一般,瘦瘦纖纖的,彷彿一碰就會碎了。
阿秀看著不忍,只道同樣是傅家的小姐,雖然大小姐是嫡出,二小姐是庶出,可這姐妹兩的命,也實在是差的太遠。
阿秀一聲嘆,不再多嘴,比起外頭張燈結綵,花團錦簇,熱熱鬧鬧的等著迎接謝司令夫婦,小樓裡只顯得冷冷清清的,平添了幾分淒涼。
正午,驕陽似火。
專列裡的窗簾拉的十分嚴實,將暑氣盡數擋在了外頭,冰塊擱在銅盆中,一左一右,各站著兩個相貌清秀的丫鬟,在那裡輕輕搖著扇子,涼氣絲絲縷縷,十分宜人。
傅良瀾著了一件玫紅色真絲旗袍,倚在美人榻上,翻著一本外文雜誌,康兒已經被乳孃帶下去午睡,平兒年幼,非纏著母親不可,良瀾好容易將她哄睡,自己才得了些空閒。
雖已生過兩個孩子,她的身姿依舊窈窕,纖儂合度,一本雜誌還沒翻得幾頁,就見李媽扭著小腳走了過來,對著良瀾恭聲道;“夫人,司令那邊已經散了,正往咱們這邊來。”
良瀾淡淡頷首,讓她退下,自己則是隨手攏了攏耳邊的鬢髮,塗著蔻丹的指甲拿了一支唇膏,剛在唇瓣上塗了一點兒,就聽外間的門把被人開啟,一道低沉有力的腳步聲向著自己走來,繼而便是丫鬟們恭敬的聲音響起;“司令。”
良瀾唇角噙了幾分笑意,也沒回頭,只對著鏡子將唇瓣塗好,這才站起身子,與身後的男子道;“今兒怎麼散的這樣早?”
☆、003章 承東
謝承東聞言,便是微微一哂,也沒說話,只一手扯開了軍裝上的紐扣,露出裡面一件雪白的襯衣,良瀾親手接過丈夫的軍裝,並在衣架上掛好。因著午間吃了酒,男人的氣息帶著酒香,他先是看了看女兒,見平兒身上蓋著薄毯,小嘴巴微微張著,還流著口水,遂是淡淡笑起,為女兒拭去了口水,言了句;“這小東西,睡得倒沉。”
良瀾抿唇一笑;“早起和康兒鬧了半天,這會兒也該累了。”
兩人說了幾句閒話,早有丫鬟捧來了涼涼的清水,良瀾擰了一把汗巾子,讓謝承東擦了把臉,又有丫鬟送來了新沏的茶水,良瀾親手接了,一屋子的下人則是識趣的退出包廂,將門合上。
“聽林副官說,火車已經過了新陽,晚間就能到金陵。”良瀾站在謝承東身後,為他揉捏著雙肩,謝承東常年征戰,肩上也有舊傷,每逢有空,良瀾都會親手為丈夫按摩,好讓他舒服。
謝承東閉目養神,聽她這麼說便是點了點頭,道;“不錯,岳丈已經命人在車站候著了,就等咱們回去。”
自從十八歲嫁到江北,這十年來歸鄉的日子總是屈指可數,良瀾的眼眸中帶著幾分恍惚,雙手也是不知不覺的停了下來,緩緩道;“說起來,還是小妹出嫁時我帶著康兒回來過一次,一晃都三年了。”
謝承東睜開眸子,一雙眼睛烏黑深亮,唇角則是帶了幾分笑,說;“這次你大哥要停妻再娶,整座江南司令府都被他鬧得人仰馬翻,這次回去,岳母少不得要與你說這事。”
聞言,良瀾心裡微一咯噔,但也知自家無論何事都瞞不過他,只得勉強笑道;“說是與大嫂感情不和,不知怎的認識了一個學生妹子,父親已是允了大哥,讓他娶回來做二房,他卻不答應,非要離婚不可。”
謝承東聽了這話,只嗤的一笑,那一笑間長眉入鬢,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瀟灑與磊落,“感情不和,倒也沒耽誤生孩子。”
傅家大少傅良波與夫人膝下共有二子三女,良瀾聽了這話委實哭笑不得,只嗔了他一眼,見女兒仍是睡著,才啐道;“當著孩子的面,淨胡說。”
謝承東勾了勾唇,不再出聲,只端起茶飲了一口。
良瀾在他身旁坐下,想起孃家的事,的確有些擔心,“前陣子聽說良沁從川渝回來,整日裡的病著,也不知如今好些了沒有。”
“良沁?”謝承東放下茶碗,低吟著這兩個字,道;“就是你那個妹子,梁建成的姨娘?”
良瀾點頭,“良沁也是命苦,在川渝受盡了欺負,聽說梁建成對她很壞,要不是咱們這次打贏了川渝,怕是她這條命都保不住了。”
對這些女人家的事,謝承東向來沒心思理會,十年夫妻,傅良瀾最曉得他的性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