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下巴,似看錦月要耍什麼小花樣的笑容。
“好,既然蘭婕妤替你求情,朕便聽一聽。說吧。”
尉遲心兒忍辱溫順道:“陛下,臣妾這是頭一年離家在宮中過年,甚是想念家中父母,是以……是以臣妾斗膽懇請皇上准許臣妾接家母入宮陪伴臣妾兩日。”
她一個響頭磕下去。
“錦兒,她想和父母團聚過年,你覺得如何?”弘凌的姿態是天生的冷冽,可現在他溫柔連連,兩種矛盾氣質結合在他身上,不但不突兀,反倒更讓人覺獨特的吸引人。
錦月下巴多開他手指,嗔他一眼道:“淑妃也是一片思家孝心,陛下便準了她吧。”
躲開了下巴,弘凌又捉住錦月的手兒,她的手纖細,在他大掌里根本不盈一握。“可是錦兒的父母不能陪錦兒過年,朕也不想准許別人。”
尉遲心兒妒恨得發顫。
弘凌突又話鋒一轉:“但既然錦兒開口,朕一定會準的。”
尉遲心兒惶惶惑惑,還想聽個準信兒,曹全便一旦拂塵走來不鹹不淡道:“淑妃娘娘還跪著做什麼?皇上已經應允你了,快退到一旁吧,您擋著歌舞了。”
尉遲心兒自是不甘退下,錦月也不管她眼神如何若刀如箭,輕瞟了眼太皇太后的位置:“皇上,宴席過半,太皇太后怎還不來?莫不是遇上什麼耽誤了,不若派人去看一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是宮中輩分最高的長輩了,可缺不得。”
她的臉和弘凌的隔得近,弘凌眼睛,就像一對幽深不見底黑池,水面映著光點和她模糊的影子。
“好,錦兒說什麼,就是什麼。”
弘凌道,臉也不側,就這麼一直瞧著錦月,懶懶吩咐:“去看看。”
曹全躬身答“諾”。
“曹公公還是留下伺候陛下吧,楊公公身子健朗,還是勞他跑這一趟的好。”錦月道。
“好,就讓楊桂安去!”
楊桂安立在一側白著臉出神,不知在想什麼,直到被弘凌不悅盯來,他被身後的小太監捅了捅背才慌張跪下,惶恐喊“陛下恕罪”,鬧了好大個洋相。
錦月看楊桂安出去,眯了眯眼,直到耳側溫熱的胸膛和強勁的心跳貼上來,她才收回視現。弘凌抱住了她,他的高大,襯托得自己像只尋求庇護的小鳥,可她自己知道,她不是鳥兒,而是一隻謀人命、報血仇的利爪兇鷹。
“皇上,你說……都依我,就不怕我做出什麼不好的事嗎?”錦月用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
細小的聲音在懷中,弘凌摟著懷中的女子,覺得那樣小、那樣輕。
“那又怎樣……”
他的信任不論是真是假,至少這份縱容是真的。錦月心中如有一口井,井口狹窄,以至於長久以來她都可以將它忽視,可是一旦它得以入眼,她才看見那井那麼深、那麼深,深到心底、紮根在血液。
弘凌……
錦月不覺用力,閉目依偎在這方厚實的胸膛,緊緊揪住弘凌衣裳。這一刻,只需要這一刻就好,讓她忘記所有不愉快的過往,讓她做一次少女時的蕭錦月。
落在頸側的吻隱蔽、輕悄,不仔細根本無法辨認那是一個吻!
弘凌疏懶的眉眼乍然一震,那羽毛般輕掃的吻,少女一樣的柔情、羞澀,像電流讓他肌膚都灼熱酥麻。
弘凌收緊懷抱。
兩人默默無言,整個太極殿都空了,彼此懷中只有彼此。
或許終究隔了太多年、太多事,不能言,不敢說。
此時無聲,勝有聲。
楊桂安從太極殿出來很是懊惱,一旁跟著他收的乾兒子徒弟。
這小太監一直跟著他左右學宮中做人的本事,也非善類。
“公公、公公,您臉色怎麼這樣難看?小的見您這些日子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曹公公那老東西在陛下面前邀功,讓陛下冷落您了?”
楊桂安老眼睜了睜,很是惶惶:“你、你也看出皇上對我有不滿了?”
小太監點頭。
楊桂安臉色更不好看,喃喃往前走,走錯了路。
等小太監發覺,卻已是追不上:“公公、公公,您走錯了那邊不是去康壽殿的路啊,皇上不是讓您去找太皇太后嗎?那邊是寶華殿公公……”
楊桂安恍然一個回神,見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供奉神佛、超度亡靈的寶華殿外,他渾身一個冷顫抖得他引以為傲的大太監帽子都歪了。
一陣刺骨狂風颳落燈籠,四下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