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流堅持道。
“我是不會道歉的。”梅長蘇還沒說話,靖王卻出乎他意料的開了口。轉過頭去看時,蕭景琰的表情還十分認真,面對著飛流的樣子,也絲毫不因為對方的智力較弱而顯得敷衍哄騙,反而是語調肅然,“我剛才說的話,句句都是心裡想說的,沒有一句是錯的假的,所以,我不道歉。不過蘇哲,我也不需要這位小兄弟給我道歉,他不過是盡他護衛的職責而已,也並無過錯。但我認為,你倒應該去向霓凰郡主道一個歉。”
梅長蘇看著他,凝神沉思了片刻,問道:“霓凰郡主也覺得我是故意瞞報嗎?”
蕭景琰怔了怔,“這倒沒有,她以為你要說的話是被其他人打斷了……”
“那又何必去刻意道歉,白白地令她心寒呢。”梅長蘇淡淡道,“郡主已在王都受了這般委屈,你還一定要讓她更難受麼?”
靖王沒有想到這一層,不由地一呆。
“靖王殿下的話我謹記了。日後會小心。”梅長蘇接著道,“但我也有幾句話想要跟殿下說。你不能一概反感所有的權謀。要對付譽王和太子這樣的人,光靠一腔熱血是不行的。有時候,我們必須要狠,要黑,要辣,稍有鬆懈,就會萬劫不復。對於這一點,你應該不會不明白吧?”
蕭景琰眉頭緊攢,卻又深知此言不虛,只覺得胸口如同被塞了一團東西似的,難以描述那種厭惡的感覺。
梅長蘇凝視著他每一絲的表情變化,語調依然冷硬:“殿下有時難免會心裡不舒服,但必須忍著。我知道你的底線在哪裡,所以不會觸犯它。但我也有我的手段和行事方法,殿下恐怕也要慢慢適應一下。你我都有共同的目的,為了這個,犧牲一點個人的感受,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靖王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閉目沉默了半晌,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將炯炯的視線投向梅長蘇,道:“這就是你的真實想法麼,我知道了。我也跟你說句實話吧,對太子和譽王,我確已無半點兄弟之情。對他們和他們的黨羽,我倒也不在乎你使用什麼手段。”
“殿下倒真是坦率,這樣的話也敢明說給我聽。”
“既然與你合作,又何必遮遮掩掩。若你真要害我,單憑你知道庭生的秘密,就能令我束手。你雖然陰險毒辣,卻也實在是有才,我身邊若無你這樣的人,有什麼力量對付太子和譽王呢?不過這大梁天下,朝堂之上,還是很有一些純良之臣,並沒有參與到黨爭之中,對他們……”
“我還是要利用。”梅長蘇冷然道,“但盡我所能,不加以傷害。”
靖王定定地看著他,良久之後方慢慢點頭,字字清晰地道:“你記著就好。”
梅長蘇微微一笑,知道今天的談話算是已經結束,後退了一步,躬身行禮。靖王果然不再多說,一轉身,大踏步地向外走去,走到門邊,突又停住,頭也不回地道:“多謝你,救出庭生。”
“不客氣。”梅長蘇淡淡道,“還望殿下不要憐他之苦,過於溺寵。就送入軍中磨練,讓他早些知道什麼是男兒慷慨。不要象我這樣,只餘滿腹機謀……”
蕭景琰的身影似乎僵硬了片刻,但最終還是未曾回首,直直地出院去了。
飛流氣呼呼的目光,從剛才起就一直象釘子一樣紮在他的身上,等他的身影都消失了,還朝著那個方向不肯將視線收回。
“飛流,不可以哦,”梅長蘇拉起少年的手,強行將他拉到了更裡間,“蘇哥哥再說一遍,這個人絕對不許傷害,任何情況下都不許,明白了嗎?”
“明白……”
“發生今天這樣的事,蘇哥哥很不高興哦……”
“他壞!”飛流委屈地道,“他打你。”
“他沒有打,我是永遠都不會讓他打我的……”梅長蘇揉著飛流頂心的發,“如果被他打了,蘇哥哥一定會很生氣,你看我的樣子,象是生氣的嗎?”
飛流仔細看了幾眼,搖搖頭。
“其實蘇哥哥現在很高興,”梅長蘇擰著少年的臉,笑道,“真的非常高興呢。”
“高興……”飛流歪了歪頭,有些困惑。
“因為他還是沒有變啊,”梅長蘇說著說著,眸中漸漸模糊,“雖然看起來不愛說話也不愛笑了,雖然沒有那麼開朗沒有那麼明亮了,雖然他的心裡也積滿怨憤和仇恨了,但是在骨子裡面,他卻還是那個好心腸的蕭景琰,還是那個……有時欺負我,有時又被我欺負的好朋友……”
“蘇哥哥……”
“嗯?什麼?”
“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