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客卿,皇帝賜了他兩幅墨寶,宣他入宮撫琴飲茶一次,但婚訊卻半點風聲也沒有。倒是霓凰郡主在夏冬拜訪後的第二天派人遞了封信給他,也不知這些人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閉門思過的太子表現極為良好,雖然因為真實原因被掩蓋的緣故,他不便公開向郡主道歉,但太子東宮的人出門遇到穆王府的人都會側身禮讓,姿態放得之低令人咋舌,反而讓一團火氣的穆家人挑不起刺兒來,雙方的關係也由此未能公開惡化。越貴妃被降級之後更是苦情戲做足,迅速的衰老與憔悴令皇帝心中漸生憐惜,怒氣已不如當初之勝。
就在這樣凝滯沉悶的局勢下,已成為京都名人的蘇哲卻悠悠然地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邀請幾個年輕朋友跟他一起出了門。
斑駁的白壁,破損的粉簷,時不時出現一處缺口的女兒牆,牆面上爬滿了毫無章法瘋長的紫藤、爬山虎和野薔薇的枯莖。四顧所及,唯有滿目衰草,半枯荷塘,隨處可見頹倒的假山山石和結遍蛛絲的長廊。只有那順著坡地起伏築起的外牆,仍然牢固地圈著這所已久不見人氣的小小莊園。
莊園的正中,依稀可以看見一個弧形花圃的輪廓,只不過圃中早已沒有花朵,只餘下蔓蔓野草,焦黃一片地向四處延伸。
可是就在這片乾枯雜亂的荒草中間,卻極不協調地站著幾個華衣美服之人,全都東張西望地,彷彿在欣賞四周衰敗的風景。
“如果不是抬頭可以看見崇音塔的塔尖,我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說話的這人是在冬天裡也很耍帥地拿著把扇子的國舅府大公子,“沒想到金陵城區裡還有這麼荒涼的地方,蘇兄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我也不是自己找的,”答話的青衫人面帶苦笑,“我只是託了一家商行,說要在城裡買所園子,那家老闆就薦了這裡,說是極好……”
“極好……”謝弼象是迴音壁般地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呆呆地將視線定在不遠處半塌的花臺上。
“他說極好你就信了?也不看看地方就付錢了?江左盟已經富成這樣子了?”言豫津用三階式的問法,明顯地表示著自己不以為然的觀點。
“我……我派了飛流來看過,他也說極好……”
“極好……”迴音壁再次悠悠響起,飛流的身影象是在配合他一般,刷地從前面一閃而過,消失在東倒西歪如迷陣般的假山群中,看來正玩在興頭上。
言豫津雙手抱胸,歪著頭看著眼前這個文秀的男子。託商行買園子,只派了個孩子來看一眼就付款,這便是麒麟才子的作派?果然與眾不同……
“其實這裡也不算太糟啦,”梅長蘇笑道,“至少地段很好,大小也合適,好些年沒人住,荒廢成這樣也不奇怪。只不過要請人再好好修葺一下罷了,收拾出來應該很漂亮的,再說飛流也喜歡……你說是不是,景睿?”
從頭到尾都沒怎麼說話的年輕人嗯了一聲,算做回應。
“怎麼了?”謝弼湊了過來,“明明是蘇兄買園子被人騙了,怎麼看起來你比他還要沮喪?”
言豫津用餘光瞟了好友一眼,沒有象以前慣常的那樣跟謝弼一起逗弄他,而是慢慢用扇子敲打著自己另一隻手的掌心,閒閒踱步四處走動,好象是想把這園子再看清楚些,可只走了十來步,突然“啊”的一聲,人就不見了。
旁邊的人都嚇了一大跳,一齊向活人神秘失蹤之處奔了過來,蕭景睿身手最好,自然是第一個趕到,口中同時大叫著“豫津!豫津!”
“這裡……”一個悶悶的聲音從地底下傳出,“拉我一把……”
被蕭景睿抓著手腕從地下重新拔出來後,國舅公子華貴的漂亮衣袍上已沾滿了黑黑的塵土和枯黃的草屑,蕭景睿用手幫他前後撲打著,撲出漫天的粉塵。
“是口枯井啊,看著陰森森的……”謝弼小心翼翼地扒開漫過井口的荒草向下張望,“井臺全都塌了,難怪你沒注意到……”
“幸好我身手不凡,及時抓住了沿口,”言豫津扒拉著頭髮裡的草莖,臉拉得長長的,“真是倒黴死了!”
蕭景睿卻若有所思地道:“幸好掉下去的人是你,如果是蘇兄,他一定什麼都抓不住,直接到底……”
言豫津咬牙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象看著一隻白眼狼一樣,恨恨地道:“什麼叫幸好掉下去的是我?你個沒良心的……”
梅長蘇也過來幫著他整理周身,溫言問道:“人傷著沒有?”
“不會不會,象我這樣的高手,哪有這麼容易傷著?”言豫津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