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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慕容恆兄弟在六福樓吃酒,盡興而歸。待溫彩回到安然閣時,已近五更時分,提著裙子悄悄兒回到內室歇下。
就怕潘嬤嬤明兒一早將她擰起來學習規矩,不曾想,次晨青鶯眉飛色舞地告訴溫彩:“郡主,潘嬤嬤昨兒吃壞肚子了,說今日的規矩就不用學了。”
哪有這麼巧?
只怕青鶯又動了什麼手腳。
溫彩斂住喜色,“可請郎中了?”
“郎中來過了,麻嬤嬤讓丫頭在小廚房熬了藥,已經服下了,郎中說潘嬤嬤最好能臥床休養兩日,她近來是太累了。”
溫彩假言道:“應該的,你叮囑她好好休養。”最後多病幾日。
再學下去,溫彩就要昏了。
天天跟著潘嬤嬤重複又重複地做相同的練習,溫彩想起來就頭疼。
北府傳來一陣鞭炮聲,不,是零落幾聲鞭炮響。
溫彩站在閣樓眺眼一望,頓時按捺不住地笑起來。
她能望見曾經的桔苑外頭,兩個少年正在一根竹竿上蹦跳,那誤以為的鞭炮聲便是破碎的竹竿聲響。
麻嬤嬤與雙雙見溫彩瞧得眼睛不轉,往那兒一瞧,立時樂了。
“前幾日喬遷新居,我也聽到幾聲零落鞭炮響,老奴還想著,是不是買的鞭炮發潮了。敢情那回也不是放鞭炮,而是在砸竹竿啊!”
雙雙搖頭:“這石大人得多摳門,才想著這等法子。”
“今兒不過年又不過節的,他們又弄這聲響,難不成是誰過生日。”
一個粗使丫頭見溫彩幾人在張望議論,飛野似地出了安然閣,不多會兒就回來了,站在院子裡道:“回郡主的話,奴婢打聽了,不是石家有人過壽,是石大人的嫡次子媳婦又給他生了一個孫子。石大人高興,便讓兒子弄了幾根竹竿出來在院子裡踩著當鞭炮放。”
“誰把竹竿當鞭炮放?”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安然閣外傳來。
冬葵一陣驚喜,迎到院子外頭,卻見久不登門的五郡主領著兩個丫頭、婆子過來。
溫彩迎到花廳,一面熱情地招呼著,一面把石家人的事說了。
五郡主扁了扁嘴,“是石清官呀!這種主意也就他能想出來,砸破竹節當鞭炮,怕是滿朝文武也只他想得出來。”
“人家這不是為了省錢麼?”
“買竹竿與買鞭炮能差多少?”
雙雙因有前世記憶,爭辯道:“這竹子破了還能作鍋刷頭使,或是製成牙籤用,鞭炮放了就沒了。”
幾人微愣,轉而大笑起來。
鍋刷頭,在勝產竹子的西南一帶,百姓們把竹子斷節,然後劃成竹片,再花成牙籤粗略的細籤,長約尺長許,上頭束起來,便作洗鍋的刷頭。偶爾牙齒被菜葉塞住了,還能折下一小截當牙籤使。
五郡主也溫彩主僕都熟了,笑道:“也就是
tang我皇伯父受得了這種臣子。這石二一得多摳門,小氣巴拉的,全家上下十幾人,就只得三個下人,一個管家、一個打掃庭院的婆子,還有一個跑腿的小廝……”
溫彩卻覺得這石家人頗是有趣,“雙雙,我們莊子上送來的菜蔬不少,挑上兩筐給石家送去,莊子上送來的雞蛋等物也送上三百枚。他們是外地人,來京生活不易,而這石大人又有三年沒領俸祿,這日子許過得緊巴。”
五郡主斂住了笑意:“你的心眼可真好。”
無論哪個朝代,能得百姓擁護、敬重的官員就是好官。“人無完人,但不可否認石大人是個好官。”只是做好官的家人卻過得太過清苦了些。
聽說石大人膝下有六個兒女,兩女四子,長女已經出閣,嫁的是海南某地的尋常小吏。小女今年十三四歲的模樣,搬來後,石十三娘倒與溫綠交好,偶爾會過府來竄門。
五郡主閒話似地道:“三月十三就是大試之期,往屆都在三月十五,你與雍王的吉日在三月十六,皇上便特意提前了兩日開考。可見,皇上有多重視你與雍王的婚事。”
溫彩笑了笑。
去年冬天皇帝就下旨說了今年大考提前兩日,只說是欽天監選的“百年吉日”,可瑞王卻知道這是為了雍王的緣故。
“我二叔家、大嫂嫂孃家都有好幾個後生要下場赴考呢。”
五郡主抿著嘴兒,故作不經意,可眼裡卻有別樣的意味:“聽說你大嫂嫂有個叫……叫梁秋陽的弟弟,他還是去年秋天京城一帶的解元呢。”
溫彩道:“梁二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