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般湧了出來。
“正是。”
秦太太“哦”了一聲,“我知道溫氏,當年西山縣出了一個有名的節婦,先帝曾下旨嘉賞,那溫汪氏可是個賢惠女人,年輕守寡,卻教出了兩個進士兒子,一時在京城傳為佳話……”
慕容恆頗是得意地道:“回舅母,我妻子正是這溫汪氏的嫡孫女,是她一手帶大的。”
“啊——”秦太太眼睛發亮,“這麼說來,你妻子是個賢惠能幹的女子。”
“是,她很能幹,能幹得有時候讓我慚愧。”
秦太太得意地笑了,“當年我還待字閨中時,就曾說要做一個不輸男兒的女子,哈哈……”
可仕途、軍營到底容不得女子啊,馮家的兄弟個個怕她與他們爭搶官位,變著方兒、想著法兒地要把她嫁出去。更有自幼感情好的兄弟,將她扮成男兒,領著她滿京城的亂跑,就是為了讓她動心,好讓她早日出閣。
那些日子,年少的秦太太見過了很多的京城英俊後生,才子、俠士都曾見過,可她就是誰也看不中。
那日,她與兄弟倆在街頭閒逛,一抬頭就看到一隊奉旨征討西涼的軍隊,領首的是京城秦守將,此人正是秦懷玉的父親,據說曾平叛過山東匪亂,又曾打過南邊海匪,頗會打仗。而秦懷玉正值年少,那時他是十八歲,秦太太還能清楚記得秦懷玉當年的風姿。秦懷玉意氣風發、威風凜凜,騎在駿馬背上,手提長槍,那一身風姿剎那征服了她的心。
只一眼,她就認定他了,便放下話道:“我馮蓮這輩子要嫁就嫁秦懷玉”,兄弟們竟個個慌了神,說我怎麼能嫁給京城守將秦守將之子,這才是五品武官啊。
她不管不顧“要麼讓我嫁,要麼我一輩子不嫁,我還想女承父業。”最後幾字,才是兄弟們最怕的,只因她的武功、兵法比兄弟們學得還好,他們打不過她,只能與她說軟話,甚至還幫她說服了父母雙親。
馮老太爺那時還健在,時常搖頭嘆息:“蓮兒若是男兒身,我們馮家中興有望。”然,他的兒子們到底沒保住西軍都督的世襲官職。
秦太太的笑聲很爽朗,那是不屈的、堅強的笑聲,就似雪地裡埋著的草根讓人看到了春天蓬勃的希望,又似白雪世界裡的紅梅,凌寒不畏,傲然而立。
叫棗花的婦人捧來了茶水,笑盈盈地道:“貴客用茶。”
這是河西人特有的待客之道,若有貴客來了,捧上自家做的油餅、點心,再倒一盅熱茶,茶是放過白糖的,喝起來有些甜,還有的放鹹,喝著極濃的茶,吃著油餅,這就是他們的生活。河西人通常一天只吃兩頓:午飯、晚飯。早飯便是煮茶吃點心,對於貧寒人家來說,買不起茶葉,就自行採摘春草葉兒、或是春樹嫩芽製成茶葉,用來當茶喝。
秦太太笑道:“阿恆,你坐,我下廚給你做面吃。”
慕容恆想阻,秦太太已經穿上鞋進了廚房。
這裡,就是秦家人住的地方,地方不大。
進門右廂房是廚房,廚房通常是家中專伺做飯的兒媳夫婦所住,多是長房長媳,秦家也不例外,住在廚房的是秦大爺夫婦。廚房有灶臺,置有兩口大鍋,一個是砂鍋,一口是大黑鐵鍋。另一側就是火炕,炕上整齊地疊放被褥,上頭蓋著一塊布,布上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顏色已經褪掉,想來這布已經用了多年。
左廂房住著秦二爺一家,炕頭也疊著被褥,一個婦人頭裹著白巾,正懷抱著孩子在哄。
在通往後院的地方有一道破舊的木門,那邊傳來了幾個女娃的說話聲,卻是孩子正在給幾隻羊喂乾草,時不時傳出羊兒的咩咩聲。
大些的女孩歪頭走來,在離慕容恆幾步外時,道:“我娘說,你是我們家同鄉,為甚我以前沒見過你?”
慕容恆道:“隔得太遠,故沒來往。”
秦懷玉有兩個兒子,現已在此地娶妻生子,長子媳閨字劉棗花,育有三子兩女,次子娶妻郭春分,據說是春分那日生的,育有兩子兩女。男除了嫡長孫跟著祖父、父親時常行走軍營,其餘四子皆在鎮上唯一的私塾裡讀書。
郭春分前幾日剛產生了一個女兒,正在坐月子,便是慕容恆站在院子裡瞧見的那
tang個頭裹帕子的婦人。
秦家的三個女孩並未上學,素日就由秦太太教導著,然後大的教小的,倒也認得不少字,只是說到寫字,一個個就跟狗兒趴似的,但家裡人也不拘著他們,用秦太太的話說“你們會認就行,免得將來大了,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銀子。寫得差些沒關係,但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