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便彷彿賭氣一般,故意迅速伸手進去,將蠟燭拔了出來。
融化的蠟油是有些熱,而且黏膩,粘上指尖便除不掉,滾燙地繞成一環。可是她卻都不在乎,將空了的燈籠向面前一伸:“大人將蟲子放進來吧。仔細別讓它們咬了手。”
司夜染盯了她一眼,再沒說話,只伸手將過來。
當他那隻手從墨色的大披風裡伸出來的時候,蘭芽才發現他的手有些不對勁——在月光之下,竟然有銀白的反光,不似人手。
蘭芽嚇了一跳,忍不住抓過來細看。
這才從觸手的溫度和質感上找到答案——原來他手上戴了手套。類似銀絲鐵線細密織成,極為細密柔軟卻又能隔絕外物,與鎖子甲的原理類似。
怪不得他一點都不緊張,彷彿不怕蟲子咬似的。
此人,果然狡猾透頂!
。
他的手被她捉著,她眼裡的神色全被月光出賣,直白地呈現在他眼前——司夜染在她頭頂,於她目光看不到的角度,隱約勾起了唇角。
半晌才悠然說:“我的手,你攥夠了麼?”
蘭芽這才燙手一般地趕緊撒開,仰頭紅著臉強辯:“我攥著的,是大人的手套!”
“哦。”司夜染也不跟她計較,只眯著眼說:“至於你擔心我被蟲子咬了——倒也不必。戴著這手套都可空手奪白刃,幾隻蟲子又能奈我何?”
蘭芽咬唇:“……我,沒擔心大人!”
她實則是擔心蟲子咬不著他!
他眼神倏暗,盯著她頑固的頭頂——她真的就連頭頂都那麼頑固——“嶽蘭芽,你好大的膽子!也曾幾次三番主動討好本官,可是一到關鍵,便只會實話實說!”
蘭芽心底也是一顫,暗惱自己怎麼又寧折不彎了?
只能悄然吞一口氣,仰頭已是換上笑顏:“小的意思是,大人一向眾星捧月,身邊擔心大人的人多著。小的自知地位不夠,大人還輪不到小的來擔心。”
司夜染伸手撐住她下頜。手套那冰涼而嶙峋的質感,讓她有些小小刺痛,不由得抬眼去望他的眼睛。
他卻彷彿冷笑起來:“你的意思,是哀怨本官不夠重視你麼?以你心願,你倒想要站到什麼位置上來,嗯?”
。
蘭芽一下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疼得伸出唇外,呵著涼風。
天殺的,她哪裡是這個意思!
司夜染卻盯著她不斷吞吐的丁香小舌,忽地猛地鬆開她下頜,寒聲說:“收回去!”
哦?什麼收回去?
她咬了舌頭,疼,要借晚風冷卻——她這礙著他什麼了麼?他憑什麼連這個也要管?
心內百般不願,不過蘭芽只得忍了。不過是小事,她沒必要這樣得罪他。
便縮回去,忍著疼,討好地笑:“遵命。小的收回去了,大人別不高興了。”
他霍地偏頭瞪她:“我哪裡不高興了?你憑什麼說我不高興了?嶽蘭芽——你拿什麼以為,你自己有能耐影響本官的心緒?!”
蘭芽只好無言瞪著他。
她說什麼了麼?他這是要幹嘛?
盯夠了,蘭芽只好垂首嘆氣:“好的,都是小的錯了,大人彆氣了。”
“我再說一遍:我、沒、氣!”
他還沒忘了他,哈?
蘭芽再抬眼盯他一眼,只好忍了,換過話題:“……大人,蟲呢?”
司夜染竟然又偏過目光來狠狠瞪她!
“蟲,總比我重要,嗯?”
蘭芽心說:他今晚犯了什麼毛病啊!
只能趕緊搖頭:“……小的,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小的是覺著,總讓大人攥著那些蟲子在掌心,總歸不合適。”
再小聲補充一句:“咱們今晚,只是來捉蟲的……”
司夜染彷彿也如夢初醒,冷冷“哼”了一聲:“如果不是為了查案,本官今晚才不會隨你來!”
蘭芽只好低頭全認:“……總歸,千錯萬錯都是小的錯了。小的全認下來便是。”
真不知踩著他那根筋了!
司夜染這才一伸手,將捉到的蟲子放進燈籠裡去。
蘭芽一聲又慌又喜的小小歡呼,便低頭只顧著去對付那些蟲子。竟忘了將蓋子帶出來,便只好撩著衣襟蓋住,生怕它們跑了。
司夜染盯著她:“可以回去了麼?”
蘭芽卻搖頭:“才這幾隻。小的以為大人天生神武,一出手就是千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