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愛,終歸朝向的都是那同一個人、同一個方向。而如今,他明明就在京師,可是她卻必須管住自己的腿腳,決不能走向那個方向。
最後還是回了靈濟宮去。
她這回沒有到觀魚臺,反而轉去了半月溪。也沒進暖閣,而是在正堂的公椅上便坐下了。
半月溪是司夜染的書房,也是辦公的地方。從前司夜染但凡在這正堂坐下,便是辦正經公事的時候。
雙寶瞧見了,不由得上前躬身請示:“公子的意思,難不成是……?”
蘭芽點了個頭:“去將那個人給本公子帶來吧。多年未見,總要見見了。”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之後,外頭嫋嫋婷婷滴走進來了一個人。
冬天的天兒黑得早,蘭芽在秦府跟秦令儀喝茶說話的時候還是晌午,這告辭回來,一路溜達回來,到此時朝外望去,竟然天色已然擦黑。
這屋子裡院子裡的燈便遠遠近近地都亮了起來。只是天兒還沒全黑透,於是那燈光瞧著也不是那麼很亮,跟青幽幽的暮色融合在一處,只覺一片又一片的朦朧。
就在那片朦朧裡,那人的身影娉婷而立,看上去竟然像是許多個人影子疊加在了一起。
這一時間,這影子叫蘭芽一下子看見了許多的人。
——大人。
——藏花。
——涼芳。
——宸妃。
——自然還有另外兩個。不過都已經成鬼了,不提也罷。
那人微微娉婷一站之後,便忙向蘭芽行禮。盈盈下拜,竟是萬眾風情。
蘭芽笑了,招招手:“凝芳。多年少見,別來無恙。”
凝芳含羞俯首:“可是小的卻也從未曾忘記過公子。這些年雖說吃齋唸佛,卻也沒忘了要替公子祈福。”
。
當日靈濟宮在鄒凱的引薦之下,收入了曾誠府中的舊人——四美:清芳、涼芳、凝芳、沁芳。
如今涼芳已是大太監,清芳和沁芳卻做了吸血蟲嘴下的鬼已多年。當年的四美從靈濟宮銷聲匿跡而下,死的死,走的走,唯有凝芳留下來。只說看破了紅塵,只求大人和公子賜一間小院,從此緊閉門扉,吃齋唸佛,為死去的師兄弟超度便罷。
於是數年過來,就連靈濟宮上下都幾乎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只是多年未見,凝芳容顏未改,而且神情氣度反倒更勝往昔。
往昔,客觀說他在四美中是最不起眼的一個:相貌不及涼芳,果決不
比清芳,城府不如沁芳……可今日看過去,反倒更覺他風華絕代。
蘭芽便笑了笑:“那倒有勞你費心了。”
凝芳盈盈又是一禮:“應該的。這些年倘若沒有公子的庇護,小的在這亂世紅塵裡又哪裡還有安身之所。”
這些虛話,往常吃飽了閒的說說,倒也無妨;可是都到了今時今日,還說這些繞圈子的話,便沒意思了。
蘭芽便垂下頭去,待得再重新抬起頭來時,面上已經盡數泯去了笑意。
雙目凝肅,直盯著凝芳。
“凝芳,你這些年吃齋唸佛,一心超度的,實則不是你那兩個師兄弟,你也不是為了涼芳和本公子祈福。你真正為的是——曾誠大人吧?”
凝芳愕了愕,隨即倒也點頭:“自然是有的。好歹我們師兄弟四個也是在曾大人府里長大。大人雖說只一心放在涼芳身上,可是對小的也算不薄。”
蘭芽便笑出聲來:“你既然知道他待你不薄,你又如何能狠下心來殺了他?!”
凝芳狠狠一怔,踉蹌倒退三步。
“公子,你說什麼?”
蘭芽盯著他,輕輕搖頭:“當日詔獄裡的人都說曾誠最後那晚,去看他的是涼芳。涼芳走了之後,曾誠就不對勁了。待得曾誠轉到了刑部大牢之後,便毒傳送了性命。”
“所有人都說是涼芳,外人怎麼思來想去也都認定只有涼芳才有這個影響力。涼芳自己也是孤傲至極,既然百口莫辯,到後來反倒就不辯了。於是大家才又更加認定了就是涼芳。”
蘭芽說到這裡,手指輕拍扶手,清亮一笑:“之所以都認定了是涼芳,那自然是因為那個人當真是像極了涼芳啊。不說別人,便連對涼芳一往情深的曾誠大人都給騙過了呢。”
“可是本公子卻更相信涼芳的話,相信那個動手害了曾誠的不是他。於是這世上定然是有人能惟妙惟肖地扮成他,且相似的程度亂真到驚人的地步。”
蘭芽妙目一轉,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