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女真此時如鯁在喉,若依著他自己的心意早已發兵而去;可是他卻不能忘了她的囑咐,不能忘了她答應愛蘭珠的承諾。
更何況愛蘭珠為了他的孩子,也險些送上自己的性命,所以只要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直接剿殺建州而去。
如此左右為難,他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是她還在身邊,她又會怎麼做?
如此昏昏沉沉,迷迷濛濛,他終於睡了一小覺。夢裡看見她披了一身的月光,錦袍玉帶含笑而來。一邊走一邊還招牌式的轉著她手裡的摺扇。
她走過來,立在他身邊,含笑凝睇:“大人,別為難。只好好地睡一覺吧……大人太累了,好好地睡一覺,醒來,便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笑靨如花,身姿清麗宛若月下幽蘭。
思念已成狂,司夜染猛地一伸手,想要捉住她……卻身子一震,猛然醒來。眼前卻哪裡有倩影,只有月色空寂,一室的幽暗。
然鼻息之間,卻分明留有淡淡馨香。
☆、18、《美人圖》定,任我江山
不對,方才不是夢,必定是她來過了!
而她來過,卻故意不現身,便只說明一件事——她決定了要獨自回京!
司夜染騰地站起身來,朝外一聲厲喝:“馬來!”
這些年跟隨在司夜染身邊的四個內侍是:禮、義、忠、信四人。此番為首的初禮留下坐鎮靈濟宮,追隨司夜染來遼東的是初忠、初信。兩人睡得迷迷濛濛,忙爬起身來為司夜染備好“雲開”。
司夜染縱身躍上馬背,輕輕拍拍雲開的頸子,柔聲吩咐:“什麼馬也跑不過你,雲開啊,帶我去追你家蘭公子。她既來了,我總不能這樣就讓她孤身一人回京了。覽”
雲開也通人氣,引頸一聲長嘶,純白身影便躍入月色,宛如一支蘸滿月光的白翎箭,驟然疾射向前。
司夜染一人一馬飛馳而出,初忠和初信目送大人身影隨即不見,兩人也是互視一眼,暗暗都嘆了口氣櫓。
轉身回院子,卻冷不防暗影深處轉出一個人影來,兩人見了彷彿見了鬼一般,便要驚叫出來!
卻被那人搶先,一手捂住一個人的嘴,給死死地都悶在了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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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夜染策馬狂奔,沿著官道一路向南追去。他心意急迫,便不顧一切,可是追出去兩個時辰了,竟然沒找見一點動靜!
他心下陡然一驚,急忙勒住韁繩。雲開正跑得興起,這冷不丁被勒住,便身子高高直立而起,兩蹄揚在半空。
司夜染低低嘶吼:“雲開,我錯了!”
便撥轉馬頭,發了瘋一般催促雲開,向回賓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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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雲開是神駒中的神駒,這天下也極少有馬能跑得過雲開。更別說是蘭芽那樣不會騎馬的坐的馬車了。馬車不能跑太快,否則必定翻車,所以豈有云開追不上的?
雲開這般賓士了兩個時辰沒見一點蹤影,便只說明一個問題:他上當了!
他抬想見她,於是他便一心追了下去;也更因為是她,他便心下沒曾設防,可是他怎麼忘了,她的心機便是他小心設防的時候都未必能防備得住的?
於是現下已然明白,他是上了她的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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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下來時,狂奔了兩個時辰;回去的時候狂奔得甚至更加急迫,不過一個半時辰已經奔回了大營。
一人一馬全都熱汗淋漓,他飛身下馬,衣袂如月色掠地的剎那,便已經將手裡的韁繩拋給初信。
初忠趕緊上前相迎,目光卻有閃爍。
這一來一回三個多時辰,這個夜已經將盡了,天色已然露白。
他盯一眼初忠的神色,便是一眯眼:“她來過了,是不是?”
那聲音仿若含著揉碎了的冰雪,寒涼卻迫切得叫人心疼。初忠的心便也跟著狠狠兒一抖,噗通便跪下了。
司夜染怔然定住腳步:“……我終是,回來晚了,是不是?”
初忠難受,忍不住紅了眼圈兒:“大人剛走,公子就從暗處轉了出來。奴婢跟初信兩個本想揚聲喚大人回來,卻被公子一手一個給捂住了嘴。”
司夜染登時丟開馬鞭,仰頭望天。晨起的風冉冉吹起他衣袂。
是了,是了……這世間也唯有她,能輕易將他騙成這副模樣。
他深深吸氣:“她留下什麼話沒有?”
初忠趕緊又叩頭:“公子給大人留下一張字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