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抬眼望蒼穹明月,幽幽道:“有一回他來找我,說有一樁生意上門,只是缺個幫手,便問我可否幫他一回。那幾日正巧也是你忙得見不到人影的時候,我閒來無事,單獨待著又忍不住胡思亂想……便隨他去了一回。”
虎子說著,眼中忍不住含了幽怨,垂眸望了蘭芽一眼。蘭芽便懂了,他說的是她傻傻地到曾誠的宅子外頭去等慕容的那幾日。蘭芽只好心虛地朝他拱了拱手唐。
虎子這才心氣平順了些,繼續說:“反正我也本是市井間油滑的小子,雖則明知他口中的生意,說的無非是騙錢的把戲,不過也沒關係,小爺我什麼沒見過?總歸不至於讓他漏了餡兒就是。”
蘭芽忙向他豎了豎大拇指。
虎子便開心一笑:“……他帶我去畫畫兒。”
蘭芽猛地被嗆住,咳嗽著問:“就他,還,還畫畫兒?”
虎子也笑,認真地答:“唔,當真是畫畫兒。不過畫出來的都是鬼畫符,尋常人看不懂就是。”
蘭芽笑得抽氣,伸手拍了虎子一下。
虎子嘿嘿地笑了:“他說他畫的是什麼‘張天師驅妖符’,總歸就是在黃表紙上畫些蚯蚓樣的圖畫罷了。究竟是能驅妖除鬼,還是反倒將人家給嚇著,那倒說不準了。”
蘭芽平靜下來,猶自喘著氣道:“他進人家的內宅去畫符?”
“沒錯。”虎子說到這兒有點紅了臉:“……也不知那些家宅裡的主人是怎麼想的,當真就讓他進內宅。一屋子的女眷,平素大門不準出二門不準邁的,卻都叫他一個神棍給瞧了一個全。還個個都到他眼前來,任憑他看相、摸手、掐骨相的。”
蘭芽嗤了一聲,“他倒豔。福不淺。”
虎子卻漸漸嚴肅了起來:“……那些女眷倒也不是當真拿他當回事,有的顯然是拿他當丑角來耍,甚至有看不起他的。他也直白,每回畫符、驅鬼之前,必得先要錢。不先給錢的,他怎地都不畫;而且還全因給錢的多少,來確定畫符的大小與品級,一時間鬧得那些女眷嚶嚶嗡嗡的,吵都吵死。”
蘭芽相像著那情形,勾了勾唇。
那次第,哄著這個,捧著那個,要左右周全,定然也頗為難。難為他竟然還能縱橫捭闔,一一撂定。又或者說——他樂在其中?
嘁!
虎子倒沒留神蘭芽的神色,只益發鄭重起來:“有一回進了一家宅院,彷彿是個官員的內宅。那家的夫人極有氣勢,對月船滿眼的鄙夷。月船為她家的姑娘小姐、丫鬟僕婦各自畫完了符,也收好了錢。那夫人忽地叫人拿出一幅舊裙來,擲在地下,叫月船跪在地上,將符畫在那裙上。”
蘭芽聽著也皺眉,“那他可肯了?”
虎子嘆了口氣:“我也以為他那日賺得已是足夠了,便不差這一筆的進項,也勸他罷手。誰知他只淡淡笑了下,隨即便向那夫人雙膝跪倒了下去……”
“他真的跪了?真的在那婦人裙上畫符?!”蘭芽低低驚呼。
虎子點頭:“不過他還是老例兒,依舊先要錢。拿了錢之後畫完了符,那夫人忽地一聲冷笑,吩咐左右婆子到前院喚進家丁來,不由分說將月船按倒就打!”
“他們豈敢!”蘭芽騰地一聲站了起來,用力之下,小船隨之搖曳不休。
船家驚得躬身問:“客官,可有事?”
虎子也被蘭芽嚇了一跳,不明白她何以有這樣大的反應,小心地也問:“蘭伢子,你……?”
蘭芽自知失態,狠狠一皺眉,忙向船家抱拳致歉,又訕訕拍了虎子一記:“你瞧你,怎麼說故事說得這樣好聽?將我都帶入了故事裡……你倒將那些以此為生的說書先生都給比下去了。”
虎子聽得蘭芽稱讚,只顧著歡喜,也未疑有它:“那日後,我便多瞧些話本,日日都講給你聽?”
蘭芽努力忽略掉虎子的情意,只問:“那夫人到底憑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人?她可紅口白牙地說清楚?”
虎子便道:“她說早看不慣月船這樣猥瑣的神棍。說什麼替內宅驅鬼,幫女眷畫符,實則不過做些苟且狎戲之事。騙錢倒也罷了,竟然當真敢在女子的衣裙上畫符,當真是色膽包天!”
蘭芽狠狠搖頭:“那夫人擲下衣裙來,便是明白的圈套。我不信他瞧不出來……可是既能瞧
出來,又何必要故意中計,故意挨這頓打?”
虎子道:“我先前也不明白,更不明白他何以捱了打,卻還厚著臉皮跟那夫人說,‘打都打了,想夫人這口氣已然出了,定然不會再與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