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膝頭,就在人家大門口街對面坐下來,用力回想她從前這樣的模樣,想要重溫當時的心情……卻怎麼也找不回了。
當日的心心念念,當日的恨不能代他受苦,當日的懊惱自責,當日的——每當想起他,心下那若酸若甜、若苦若痛的種種,竟然都不知因為什麼,不知何時,都悄然不翼而飛楮。
蘭芽想大哭一場,可是無論怎麼擠眼睛,竟然也擠不出半滴眼淚來。
她便又狠狠掐了自己一記,希冀能疼得哭出來……竟然,還不奏效。
她無奈,只好起身離開。
這曾經承載了她無數的淚水的本司衚衕,她以後也許不會再來了。
心裡懊惱,她便直奔順天府去。從後堂將賈魯揪出來,嚷嚷著想大吵一架。
賈魯抱著膀子輕哼:“蘭公子,對不住了。您老心裡不痛快,我心裡卻痛快著呢。我可沒心情陪你吵架。”
蘭芽登時炸了:“我有什麼不痛快的?你當人大哥的,總得說個明白!”
賈魯繼續抱著膀子,有些意興闌珊:“好歹我也是半個萬家的人。於是昭德宮裡發生什麼事兒,我自然能得著訊息。”
蘭芽便冷笑:“哎喲,哎喲哎喲。賈侍郎原來還是半個萬家人哦?這是什麼時候兒的事啊,賈侍郎怎麼從來就沒透露過一聲?”
賈魯咬牙:“你少諷刺我!我若為了自己,自然不屑當那半個萬人。我如今承認了,只不過是為了我娘!”
蘭芽聽著不對勁兒,便斂了自己的脾氣,笑眯眯湊過去:“大哥的娘,怎了?”
賈魯哼了一聲,很不情願的模樣。
蘭芽便胳肢他:“都怪小弟這些日子冷落了大哥。先是下江南,回來又照料涼芳,都沒來叨擾大哥。大哥大人不記小人過,說嘛說嘛!”
賈魯撓了撓頭道:“此話還要從過年說起。原本我籌備與我娘單獨守歲,沒成想那老東西竟然親自登門。跟我娘兩個人關起門來說了許久的話。我娘一直在哭,哭得傷心。我不放心便強行開啟門去瞧……”
說到這裡,賈魯忽然面上一紅,不說了。
蘭芽會意,壞壞拍掌大笑:“哦,我猜到了。”
兩夫妻之間,丈夫若求饒,能使的招數不外那麼些樣兒。就如同她昨晚將司夜染踹下床榻……
蘭芽猛地收住思緒,暗自警告自己:想什麼呢!
賈魯自顧紅著臉,倒沒留意蘭芽的神色,窘著道:“哎你別亂想!門內,實則,是那老東西竟然給我娘跪下了……”
“哇!”蘭芽也是驚呼,絕沒想到。
那個老東西,可是當朝首輔萬安。竟然肯向一個外室下跪!
蘭芽便笑起來,指著賈魯:“這是大哥為老夫人掙來的。萬閣老此為,只為了你這個兒子。”
賈魯嘆了口氣:“我何嘗不明白。可是看見我娘那樣歡喜,我便也不忍戳穿。於是只好依了我娘,跟他回到萬府一同守歲。”
蘭芽朝他攤攤手。
賈魯便臉紅起來:“你別以為我當真這麼好哄!我總歸不改姓歸宗,更不喊他‘爹’就是!”
不管怎麼,也總算好事一樁。人畢竟,再聰明也沒法選擇生身父母。再不認,那也是親生父親。蘭芽便點頭:“大哥,縱然委屈,可是滿堂親眷,也終究好過孤身一人。小弟恭喜大哥了。”
如此這般,又是觸痛了自己的心事。她也多想寧願與人吵架,也能換得一門親族……卻都已再無可能。
賈魯便伸手,大力拍蘭芽肩頭:“好歹,你也叫我一聲大哥!雖然我不願當此稱呼,不願當你的大哥……可是,咱們也算是一家人。”
蘭芽便笑:“那,我可不可以去拜見老夫人?”
賈魯略作躊躇。
蘭芽便走上前來,胳膊挨著胳膊,低聲道:“……我猜,老夫人是出自草原吧?所以這些年,萬閣老才將老夫人安置在外,老夫人也才從無名分。”
賈魯一驚:“你怎猜到?”
蘭芽咯咯一笑:“是大哥忘了,原本是大哥自己告訴我的。當日在教坊司,與大哥初逢,大哥說起嗜血蟲。待小弟追問大哥如何知道,大哥便說自己有一半的草原血統……當日是可當做託辭,可是小弟卻一直謹記至今。”
賈魯深深吸口氣,
輕輕點頭:“不錯。我娘是韃靼人,被俘至大明,變賣為奴……”
蘭芽輕輕按住賈魯,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她明媚而笑:“可是有大哥這樣的兒子,老夫人何愁無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