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京來了。
他是可以正大光明地說,是為了大業,是為了探查朝廷的意向,或者說是來會巴圖蒙克……可是他哪一回,不是一進京來便第一時間去打探那個小孩兒在哪兒。打探著了,便丟下了一切,心頭亂跳地趕去?
甚至,就連聽說他發了邪火,跑到青州去鞭
打了一個書生。他竟然也不遠萬里地趕去,瞧瞧那書生究竟是什麼模樣,究竟有何過人之處——在他眼裡,彷彿有資格能被那小孩兒打,也必定得是個不同凡響的人物才行。
這些年,他都記不清他究竟明明白白,又糊里糊塗地做下過多少傻事。他騙得了那小孩兒,騙得了旁人,甚至騙得過自己——卻終究騙不過那真正冷靜的對手。
比如那眼瞳清冽的蘭公子,比如那時刻冷眼盯住他的小閻王,比如——那隱藏在深宮大內,叫他數十年再也見不到面的皇帝。
他們也許都在冷眼旁觀著他犯傻、出錯,他們都在冷靜地等待時機,一把掐斷他的脖子。而那個小孩兒,就是他們手中最快的刀。
今晚,呵呵,那小孩兒和他們,終於,成功了。
功敗垂成,那小孩兒毀了他寧王一脈的大業一次,又毀了第二次。
可是誰叫他自己傻,明明知道該防備那小孩兒,明明知道該先除掉才安全,可是他偏偏就是狠不下心、下不了手,管不住自己的心……
好冷啊,身子冷得彷彿要凍成了冰。便是自己的那灘鮮血,竟然也已經無法溫暖自己了。
他用盡最後的氣力,轉頭,望住那個小孩兒。
他掙扎著張開嘴,他想對他說“你過來”,卻就在張開嘴望過去的那一刻,再也動彈不得。
。
帳外是下雪了麼?
還是他自己化身成為了清雪,隨風飄起?
他看見那小孩兒微微一震,彷彿掙扎片刻,才抬步朝桌面上的“他”走過去。
那小孩兒伸手按住“他”已經再無血湧出的頸子,指尖微微一顫,然後手起刀落——切下他的首級。
他曾威脅過那小孩兒,說要徹底全切了那小孩兒;呵呵,此時便是報應,那小孩兒便毫不留情地切下了“他”更重要的首級。
然後那一身血衣的小孩兒便提著“他”的首級,吹熄蠟燭,悄然走出帳門,身影融入風雪。
他便情不自禁跟隨著飄浮而去。
其實他還想告訴那小孩兒,講講他們當年的初相遇。
那一年他還是更小更小的小孩兒,天生濃豔,比女子還要嬌媚。在王府裡便勾起了一些人的貪婪,甚至包括——先代寧王,他的祖父。
那些人欺負了那小孩兒,那小孩兒縱然拼命掙扎,卻終是寡不敵眾……
祖父也欺負了那小孩兒,礙著身份,那小孩兒終是沒能逃過……
等他回到王府再看見那小孩兒的時候,他看得出那小孩兒變了。那小孩兒眼角眉梢都是冷冷的防備、深深的仇恨。可是那又有什麼用?那小孩兒什麼都不會,依舊無力自保,那樣深濃的仇恨只會給他自己帶來更深的災難。
彼時身為寧王世孫,他正在暗中訓練一批刺客。
他便狀似無意地伸手一指那小孩兒:“我看那小孩兒不錯,收進親衛營,好好訓練他吧。”
那一年他自己剛二十多歲,正是青蔥玉立,華光萬丈之時。多少閨秀暗暗愛慕,可是他卻獨獨只看得見那個絕豔卻陰冷的小孩兒……
所以便到此時,他也並不真的恨那小孩兒殺了自己。那小孩兒殺人的技巧本是他親手教的,他只希望那小孩兒變得強大,再不受人欺負。
甚至,就連那小孩兒毀了他祖父的基業,他也並未真的記恨……
只是這一切,這一生,卻再也沒有機會,說給他聽了。
更沒機會告訴他,當得知他成為男子,喜歡上那蘭公子的一刻,他曾有多麼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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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我將我的夢,託付給你(第一更)
長城關口,黑天白雪。
藏花提著小寧王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