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
他卻生生忍住,混著心底無法揮去的冷意,疏離道:“既然都說了那麼多,不妨就都說了吧。除非你急著回虎子身邊去,或者你擔心虎子來尋,你怕他誤會了你我的關係。”
蘭芽臉騰的紅起來,瞪住他,忍不住跺腳:“你瞧你,又來了!”
他淡淡望來:“什麼我又來了?我怎了?”
蘭芽無奈,只能紅著臉嘟著嘴道:“……就是我說的另一處紕漏!你前面說的那些汙言穢語,實則就是故意的!你還說你是什麼說書先生,什麼《李娃傳》,你那不過都是託辭,你實則是,是——”
“是什麼?”他目光倏地刺過來。
蘭芽咬住唇,轉開頭:“你,你分明是聽見了我與虎子的事;你,你是氣惱了,於是你才故意說那樣的話!”
他磔磔一笑:“這麼說,你是承認了你跟虎子的事?嘖,蘭公子,當真恭喜了。”
蘭芽一窘又一急,下意識揮起拳頭來:“慕容,你別胡說八道!我那時,我那時是被,被虎子壓住了……可是我,我根本沒那樣的心思!”
“沒那樣的心思?”他又笑,笑聲那麼涼:“你沒那個心思,卻要帶他下江南來?一路上同坐同臥,你難道不明白虎子早對你有情麼?你這不是給了他機會與暗示,你難道是在拒絕他?”
蘭芽大急,忍不住走過來伸手扯住他衣袖。又不敢高聲,只能低聲道:“慕容,你當真是誤會我了。我是帶他來江南,可是我不是為了與他同坐同臥,我有我的安排。”
“可是虎子怕是根本不這樣想呢!從當日進牙行,我便看得出來他早對你用了情!”
“就算是又怎樣!”蘭芽眼珠兒一轉,已是噙了淚。她也委屈:“……我就算知道,可是我一直小心躲著。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與他睡在同一個房間裡,我每晚上都用被子將自己纏死了,也不敢睡實,就是怕,就是怕鑄成大錯!”
她將眼淚吞下去,柔聲道:“虎子對我用情,也許是他一時迷惘。我跟他都是沒了家的人,那些時日只有彼此可以相依為命,於是將對方看得極重,也是有的。再者那時年紀還小,男女的分別尚不分明,於是有些混淆也是正常。只要再稍微長大一點,等他認清楚了我是男兒郎,等他漸漸有了心儀的女子,他對我的情自然就會淡了、散了。”
“呵,呵,呵呵。”
他不置可否,卻這般地冷笑。
蘭芽聽得心虛又氣惱:“你若有氣,你儘可對我發出來!你別這樣。”
他緩緩挑眸:“蘭公子又說笑了。我有什麼氣?我又何必要對你發火?”
媽蛋,可是他分明是生氣了啊。當她瞎麼?
蘭芽只能再深深吸氣,忍住。誰讓人家是皇孫呢,從小生下來誰敢忤逆?她就算是大學士的女兒,可是也是個臣子的女兒罷了。行,人有高低,她讓著他。
她便又扯了扯他衣袖:“慕容我來南京好幾天了,可
是卻怎麼都找不見你。你知不知道我原本興沖沖地奔著你的宅子去,我以為一眼就能瞧見你……我看見那宅子又整飭一新、裡頭的家人全都極有規矩,我有多替你高興?結果我撲了個空,那麼繁華的宅子裡卻沒有了你……”
“你知道不知道,我那會兒站在賬房裡,對著你那個雞爪子的賬房先生,就想掉眼淚?我想跟他說:我不要錢了,錢都給你吧,只求你幫我把慕容叫回來,好不好?”
他目光終於微微動了動,偏頭望向她。
她吸了吸鼻子:“我以為,就算那天沒見著你,可是你第二天怎麼也該回來了。我就在門口等啊,等啊,從早上等到日落,從日落又等到掌燈,再從掌燈等到夜禁……人家商販都關張了、散了,整條街就剩下了我一個。我卻還不甘心,還死盯著你的府門,生怕早走那麼一會兒,就錯過了你。”
蘭芽垂下眼簾去,再也撐不起堅強。她的手指不自覺地將他的袖子一攥再攥,愣是將那儒士服寬大的衣袖都攥進了掌心裡,死死攥著。
“後來我實在沒了法子,就又去了弦月樓。我就想坐在那間曾經與你共處的房間裡……”蘭芽小心避開店小二身份一節,“老天也是垂憐,竟然讓我知道了那間房自打我走後,便被人使銀子給鎖起來……我又聽說原來你也曾到那房間裡去歇過幾個晚上……”
蘭芽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我便受了啟發。我想你會不會這次也這樣,也會悄然出現在我住的客棧裡頭?我便什麼都顧不得了,趕緊跑回悅來客棧來。我原本懷疑那個跟虎子說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