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非求我回來的。我可不是願意回來,我是不忍心叫人家跟著為難!’”
她說到這裡傻氣地笑了笑:“……當然,那書童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有時候兒,我要是鬧得狠了,怎麼也不給那書童面子;那傢伙也會跟我針尖對麥芒,發了蠻勁,直接將我扛起來就走。這時候我要是回了家,進了門兒,就正好順勢大罵,說‘內個誰,你看你調。教出來的強盜書童,真是僕隨主樣兒!’雖然是罵了,我爹出來也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可是一看我在書童肩膀上那慘樣兒,便忘了要跟我計較,過來只檢查我哪兒磕著摔著沒有……”
蘭芽是動了真情,講著最最真實的過往,於是那些站在下頭還有所懷疑的幫眾裡,便有些忍不住紅了眼眶。
蘭芽那一雙紅成了桃兒的眼睛,便也怎麼都藏不住,索性都露在大家眼前兒。
“這就是父子天成的感情。不論曾怎麼打,怎麼鬧,終究血脈相連,砸斷了骨頭連著筋。”
虎子便也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爹,雙拳攥緊,死死忍住眼淚。
南王也是人子,也想起父親為了東海幫嘔心瀝血的過往……只是,他心頭的防備卻未盡去,他便陡然一喝:“講了這麼多,你究竟想說什麼?楮”
蘭芽便深吸一口氣,正色凝望眾人。
“實則,南王、各位,乃至整個東海幫,何嘗不是故事裡的我?曾因某事,跟我們的故國大明積了怨,生了仇,便索性跺腳離家而出,遠遠地躲進東海深處。跺腳發誓,說再也不叫你找到我,而我也永生永世再不回去。”
“我知道你麼都有自己的道理,我也相信是大明朝廷先虧欠了你們,你們或者是走投無路,或者是心臆難紓,才會不得已之下出走。”
“這麼多年,你們背井離鄉,孤懸海外,穿著倭國人的衣裳,做著倭國大名的走狗,被大明百姓痛斥為‘倭寇’……你們難道還沒夠麼?你們難道不想念自己的故國鄉土,不想念大明的衣冠,不想到祖墳前去拜祭,不想將來百年後黃泉路上找不見回家的路麼?”
蘭芽嘆了口氣:“我明白,你們就跟當年的我一樣,總堵著這口氣,總暗地裡對對自己說,非得是爹來尋我,否則我至死都不回去。錯的是爹,不是我的錯——或者也要跟我一樣,總得見到爹派來的那個書童了,才能個自己尋到臺階兒下。”
“——那麼好,我來了。我雖是個娃娃,沒各位叔叔伯伯經多識廣;更沒各位的勇猛。大家便也只將我當成個大明朝廷裡最人微言輕的書童好了——我來尋你們了,我來帶你們,回家。”
“如果你們還懷疑爹的誠意,懷疑朝廷和皇上依舊不依不饒,便想想咱們前頭講到的,我曾親自手執匕首威脅過杭州知府步雲青,親自設法協助各位逃出大牢來——我哪兒有那麼大的膽子?我之所以敢這麼做,何嘗不代表著朝廷和皇上不同樣也是這個意思?這就是彆扭的爹,這就是爹在用曲折的法子在告訴你們——回來吧,咱們不打也不鬧了,好不?”
。
聽到此處,所有人都是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可是此時才猛醒卻也晚了,方才已經動了情、落了淚,點過頭,產生過了共鳴!
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如何能抹殺?
南王便一聲厲喝:“夠了,別再說了!”
蘭芽苦笑攤手:“南王,瞧你,怎麼又如方才一般,這般如臨大敵了?不管我說的對錯,難道南王和各位老少爺們兒都不敢聽我說完麼?倘若我真的說錯了,到時候你們要殺要剮,我還不是任由你們宰割?”
蘭芽站起身來,走到南王眼
前兒。她的個子都不及南王肩頭,可是氣勢上卻絲毫不遜。
“南王閣下,實則你也早既動了這份兒心——不想再被過去糾纏,不想再重複前人的舊路,可是你的意見卻遭到了東王和北王的反對,所以四王之間才會起了紛爭,對不對?”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大譁:“什麼?四王起了什麼紛爭?”
南王咬牙警告:“你別胡說!”
“我沒胡說!”蘭芽高高仰頭:“四海龍王本該四位一體,可是此時北王何在?東王又何在?南王敢將那二位請出來,與我當庭對質麼?”
南王登時滿面猙獰:“你找死!”
蘭芽也不示弱,淡淡冷笑:“南王不必兇,你的處境我也多少能猜到。若不走前人的老路,此時擺在你眼前也只剩下兩條路——或者徹底融入倭國,背根忘祖;或者重返大明,投奔朝廷。我現下已經將大明朝廷的誠意擺在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