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鴻濤便為自己剛出世的女兒取名為雲兮,雲青青兮。
那時陸家還不算京城中的大戶,京城還是蕭家、蘇家和杜家的天下。然而那些平凡的日子,陸雲兮卻已沒有絲毫印象了。當全京城都因蘇家和杜家的滅門而沸騰時,她也只有三歲,絲毫不懂人事,記憶也是模糊的。
五歲時,她隨父親搬進了新的宅院,也就是現在的陸府。自那時起,她便成了一位京城大戶人家的千金,穿錦衣華服,品山珍海味,還有丫鬟專門服侍她的生活起居。富家小姐的生活,曾讓她無憂無慮。
直到,八歲那年。
那時陸鴻濤剛剛高升,朝中官臣和京城中有頭有臉幾家大戶都來捧場,參加他在豪宅中置辦的酒宴。官場之事,她不懂,她只是默默坐在父親身邊,一雙清亮的眸子打量著每一個客人。他們大多和父親年齡相仿或更年長一些,甚至有的已髮鬚斑白。此酒席排場很大,有專門的家丁為客人引導座位。待時間快到之時,她發現還有一位客人沒有來。這是離父親最近的座位,也就是上座,竟然是空的。
既是上座,此處之客必然是在朝中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名門望族,可是竟然到現在還沒有來?
她心裡納悶,揚起手來卻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杯,清涼的佳釀瞬間打溼了她的裙衫。陸鴻濤立刻叫來阿巧,陸雲兮的乳母,帶她下去換一套新的衣服再過來。
待她隨阿巧換好衣服從臥室中出來,走向大堂,經過庭院之時,她聽見門口有馬車停下的聲音。她尋著聲音望過去,只見一個下人先下了馬車,接著,撩開了馬車的簾子,恭敬道:“公子,到了。”
話音剛落,一個修長的身影自馬車中走了下來,皎如玉樹般挺拔。時下有微風拂過,將他漆黑如墨的髮絲微微吹起,衣袂輕揚,讓那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龐帶上了一絲冷月般的清冷疏離。
她不知不覺竟看得有些痴了,直到阿巧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我們走吧,大人他們還在大堂等咱們。”
她這才回過神來,忙低下頭,跟著阿巧走了回去。回了大殿,酒宴已經快開始了,上座卻依然空著。大殿中有紛紛議論的聲音,卻在一位少年走進之時,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他走上前,優雅落座,動作風流俊逸。這一直無人的上座,竟是為他而準備!
家丁在陸鴻濤身側低聲道:“老爺,蕭公子到了。”
她歪過頭,偷偷地看他。那如玉雕刻般的容顏是比女子還要美上三分,可他偏偏卻又生了一雙幽深似水的鳳眸,讓人琢磨不透。
席間賓客都年歲較大,大多是朝中重量級的官員,可為何這少年卻能身居上座?
她沒有問,卻已在心底刻下了他的影子。
然而似乎是天意,沒過多久,陸鴻濤要隨行皇帝南巡,其他幾位大臣也都帶了家眷,只是陸雲兮尚小,便批准她留在京城。陸老夫人與蕭老夫人有些私交,因此,陸鴻濤便將她暫時託付給蕭家照顧。
隨著下人乘馬車來到蕭府,她的心有些沒來由地慌張,可是她卻不知是因為什麼,畢竟,她還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她雖住在蕭府,可是她平時看見他的機會卻並不多。大多數時候,他自己一個人在樹林中練劍,一練就是一整天。某一天晚上,她剛合衣準備睡下,卻隱約中聽見庭中似乎有微微響動,她披衣下床,出了房門,便在夜色中望見了那修長挺拔的身影。
那一夜月華如練,清冷的月色落在他身上,他俊秀的容顏在皎潔的明月清輝中顯得有幾分落寞,可那眉眼間卻依舊是掩不住的風華。
她在黑夜中看見那雙眸子,璀璨若星辰。可是她不敢上前,只是默默躲在陰影下,看著他在夜色中練劍。一招一式,瀟灑自如,她第一次發現原來男子練劍的樣子竟也可以這般好看。
阿巧曾言:“蕭公子雖只有十五歲,卻已俊逸風流至此,這京城中的姑娘,未曾聽說過蕭公子的怕是沒有幾個罷。”
她聽阿巧這麼說,心裡突然有些酸澀,便問道:“那他以後也會像那些公子哥一樣,時常流連煙花之地,納很多姬妾麼?”
阿巧卻搖搖頭,“蕭公子日後,是要成為將軍的人。”
那時的她還不太能懂這話中的含義,只是在心裡默默地幻想著,他身穿戰袍,統領三軍,指揮千軍萬馬的樣子。阿巧見她不說話,便低下頭問道:“小姐……小姐喜歡蕭公子麼?”
她被她這麼一問,立刻有兩朵紅暈飛上了臉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