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多吉少。
這是元霜第一次說出這四個字。之前無論情況多麼嚴峻,他都未曾對蕭子墨說出這樣的話,因為他始終相信他的能力,他相信即使他看不到他的命運,他卻一定能給他自己和天下人一個能夠交代的結局。
但是這一刻,他卻對他說,凶多吉少。
蕭子墨俊眉緊鎖,幽深的鳳眸被輕覆於濃密的睫毛之下,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元霜也沒有再開口,突然伸手開啟了軍帳的窗子,目光投向了漆黑的天幕之上。燦若銀河的繁星映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中,隨後盡歸於一片幽深的黑暗。
這些璀璨的星辰,映在元霜眼中是一番景象,映在另一雙嫵媚的眸中卻有著別樣的意義。
同一個夜晚,溫暖的獸皮帳內,一個美麗而妖冶的女子望著頂窗外的上萬顆星位移動變換,精緻的眉眼間波瀾不驚。
“大祭司。”粗獷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們已經按照計劃帶來了您要的三個人,現在該如何處置?”
“處置?薩迪克,你怎麼能用這樣的詞。我說了,他們可是我要請來的客人。”大祭司的聲音嫵媚婉轉,正如她的人。
“是是是,屬下愚鈍。”薩迪克連忙改口道:“那這三位客人,現在該如何招待?其中一位姑娘現在已有了身孕。”
“當然是要當作貴賓招待。”大祭司再一次開口,“給他們提供上等食宿,對那位有身孕的姑娘更要招待周全,回去告知炊事部門,每日都要給那位姑娘煲湯補身,飯後還要為她單獨提供孕婦喜愛的酸食甜點。在一定範圍內,只要能保證他們不會逃走,就給他們足夠的自由空間。總之,就是要每個人都在這裡享受最上等的待遇。”
“大祭司,這……”薩迪克顯然有些不能理解,畢竟這是敵國之人,即使要將他們作為人質,只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就算是仁至義盡了,可是現在,大祭司卻要求他們用最好的待遇來伺候他們,這著實令他十分費解。
“聽我的便是。”大祭司的一雙美目中露出了些許慍怒的神色,“我決定之事,還輪不到你來懷疑。”
“是,屬下知錯。屬下這就去安排。”薩迪克連忙道。
“對了,除此之外……”大祭司突然壓低了聲音,示意他湊過來,接著在他耳邊耳語一番。薩迪克聽完,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色,“屬下這就去辦。”
“下去吧。”
薩迪克離開以後,大祭司拉上了頂窗,皎月星辰的光輝被隔絕在外,帳內一下子恢復了幽深昏暗的光線,卻反而更加令人想入非非。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大祭司對著床前梳妝的銅鏡前妖媚一笑。
“哦?看來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簾後,一個面容英俊的男子緩緩走了出來。此人稜角分明,五官深邃,特別是那雙深褐色的眸子,宛如隱藏在黑暗中的野獸一般,充滿了危險的氣息。他的長相融合了西域人的野性與炎國人的俊秀,這樣的男人往往對女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然而他見了眼前的女子,卻並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樣敬畏,只是淡淡開口,“原來你早就發現了我。”
“熱娜見過可汗。”她並沒有下床行禮,只是微微頷首表示尊敬。
站在她面前的人,竟是鄂戎的可汗!
“可汗?”他自嘲地笑笑,“熱娜,你我之間,何必如此生分。在私下裡,我何時叫過你大祭司?”
“在可汗心中,我存在的意義只是鄂戎的大祭司,不是麼?”
他神色微變,“熱娜……”
“巴圖爾……哥哥。”熱娜低下頭,睫毛垂下,“如果你我之間沒有這一層血緣關係,也許你還是鄂戎的可汗,而我卻一定不會是大祭司。”
巴圖爾嘆了一口氣,“熱娜,你不要自己欺騙自己,你回來接任大祭司,真的是為了哥哥?罷了,過去的事,我們也不必再提。”巴圖爾並不想揭人傷疤,他今日前來也不是為了和這位妹妹敘舊的,“我聽說,這幾天你已經安排人登上了天山?”
“是。”
“天山上的兩個人都被帶來了?”
熱娜想了想,“可以這麼說。”
“怎麼?難道不是?”巴圖爾眼眸眯起。
“準確說來,我們把天山上能帶下來的人都帶下來了。”熱娜道,“能動的都帶下來了,還有躺在棺材裡不能動的,也不必管。”
“你是說……冰棺?能夠使人長眠的冰棺?”巴圖爾訝然,“那這麼說……天山上現在還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