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牽無掛,已經不適合你繼續留在這裡了。你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去了結,或是去追尋這段塵緣。”
“塵緣?”慕冰聽見這兩個字,卻是苦笑:“孽緣。”
蓮心閣中的雪蓮花又開了幾朵。可是主人不在,那些潔白的生命便像孤兒一般,晶瑩剔透的花瓣上落滿了細細的雪,寒風吹過時還會有幾片隨著風飄零,落在雪地中,被冰冷的白雪埋葬了。
雪蓮現在每日依舊住在寒冰樓,她的斜對角是蕭子墨的房間。
他每天早上很早就會起床,去天宮臺小練一會功,時間不長,回來才會開始吃早飯。後來她才知道軍中將這一行為稱之為“早操”,是將士們每天都要做的。除此之外,他每天的作息也都很規律,吃飯、睡覺、練功都幾乎是在每天固定的時間。
對於在天山生活得隨意的雪蓮來說,她完全不能理解每天都重複同樣的事情是怎樣的感覺。一般人應該很難習慣這樣的生活,但他似乎已養成了他自己的習慣,即使沒有人監督他,他也自律性極強,從不放縱自己,似乎隨時隨地都緊繃著一根弦。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這就是軍人的作風。
七日一晃過去,雪蓮的十五歲生辰便來到了。
生辰晚宴依然定在蓮心閣。已經是第十五年了,雖然所謂的晚宴只是比平時更豐盛些的一頓晚飯,參加的人也每年都只有四個人,元霜沉睡的時候只有三個,但那已經是每年天山上最為熱鬧的時刻。
晚宴開始前,寒瞳卻突然敲響了雪蓮的房門。
雪蓮沒有想到寒瞳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往常他們都會一起幫她籌備晚上的美味佳餚。她有些吃驚:“寒瞳哥哥?”
寒瞳遞給她一套衣服,寵溺地撫摸著她的頭髮,笑了笑說:“十五歲了,送你一套新衣服。”
雪蓮驚喜地接過衣服。寒瞳為了方便在雪中能夠一眼找到她,給她穿的所有衣服都是紅色的,這十幾年來她一直在穿紅色的衣服,而這套衣服卻是紫色的。
對於她來說,這件衣服充滿了新鮮感,她便開心極了。那時的她就是那麼容易滿足,從未對人生有過太多的奢求,一件新衣服就能讓她開心很久很久。
“晚上雪蓮要穿新衣服去晚宴呢。”雪蓮的眼睛笑成了一彎新月。
在寒瞳轉身的那一刻,他的眼角露出了一絲哀傷的神情,可是雪蓮看不見。千言萬語,就這樣被深藏於心底,有些事情,也許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亥時,晚宴開始。
蓮心閣中的四個人,已經在等待主人公的到來。
他們等了一會兒,雪蓮終於緩緩走了過來。
當她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時,彷彿空氣都停滯了。
她依舊帶著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絕美如天上仙子,即使落入了凡塵也不染絲毫塵埃。然而那清麗的面容,卻在一襲紫色裙衫的映襯下,帶上了三分嫵媚,七分妖嬈。恍惚中的驚鴻一瞥,在她身後,仿若煙霞輕攏;在她腳下,似有蓮步生香。
蕭子墨看著她,一雙幽深的鳳眸挑了挑,含帶著一絲笑意。眼前的少女,從他看見她的第一眼,她便給了他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彷彿她不屬於這個塵世,只是一片雪花、一滴晨露幻化而成,沾染了花的芬芳和水的柔軟。
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見了他居然大哭了起來,他以為她是因為怕他,可是這幾日他留在天山等元霜的時候,她又總是偷偷地看他,有時他們的目光對視之時,她的臉會瞬間紅成一個熟透的桃子,接著便立刻羞澀地轉移了自己的視線。
他縱橫沙場多年,卻猜不透來這個少女究竟在想什麼,完全猜不透。
雪蓮走過去,坐在寒瞳身邊,就像之前的那些年一樣。
寒瞳舉起酒杯,“我敬各位一杯!”說著,將杯中清釀一飲而盡。
淡淡的苦澀滋味在舌尖蔓延開來,說不出的酸楚化作一泓清泉流入喉中。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元霜和慕冰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隨他默默乾了這杯酒。他們都懂,今日不僅是雪蓮的生辰宴會,也是為元霜餞行。七日之約已到,元霜明日一早便要隨蕭子墨下山。未來的道路,是誰也不能預料的。
元霜曾說,每個人生來就有自己的使命。十五年前他們四人相遇在天山,十五年後又終將各自分別,遠走天涯。相逢和別離是他們的經歷,也是他們的宿命。
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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