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帶去另一個偏房,小孩子住的那個,現下孩子們都不在,裡面一個人也沒有,“我給他們道些茶喝喝,待雨停了就送走。”
他又回頭對何鈺小聲道,“裡面是個孕婦,快生了,還有個生病的奶奶,病入膏肓,不方便見人,咱們別吵著她們,就擱這屋裡聊聊天說說話吧。”
何鈺倒沒介意,“聊天就聊天,蕭將軍將門拴上做什麼?”
“隔音。”蕭琅將門用門栓抵住,又拉了拉,確定不會鬆掉才拍拍手,轉過身道,“你不知道,這小破屋隔音很差,咱們聊咱們的,被別人聽到就不好了。”
何鈺嘆口氣,“恐怕蕭將軍的目的不單單是聊天那麼簡單吧。”
“被你猜中了?”蕭琅抽出腰間的佩劍,“我正愁你那個門客躲在何家不好搜查,沒想到你居然主動將人送了過來。”
何鈺轉身,漫不經心瞧他一眼,“我這麼主動送上門來,蕭將軍就不疑惑嗎?”
“你不就是‘碰巧’來躲雨的嗎?”蕭琅眨眨眼,“怕是沒料到我會在這吧?”
“還真的沒料到。”他倒是聽說了蕭琅與周筱見面的事,以為是苦肉計,叫周筱幫他洗脫罪名,周筱若是不肯,他拿一個女人也沒有辦法。
誰料他竟以身為誘,想打動周筱,叫周筱喜歡上他,不捨得汙衊。
這美人計演一天兩天也就罷了,他居然能演那麼多天,也是本事。
還給人餵雞做農活,方才那屋裡的變化八成是蕭琅做的,只是不知他是請人做的,還是親手做的。
若是請人幫忙不夠誠意,這廝一定是親手做的。
好傢伙,還真夠耐心。
“打仗打多了,這心裡總是不平靜,也謝謝你給我找來這麼個好地方,去去心魔。”
這世上可怕的不是殺人,是殺人後的膽怯,害怕,內疚,慚愧,積累多了夜夜噩夢,蕭琅那日在周筱家的花樹上待了一夜,竟奇蹟一般睡著了。
還睡的很香,說不清什麼感覺,內心一片平靜,安詳。
他總往周筱這裡跑,也只是想睡個安穩覺而已。
十幾年來第一次覺得原來睡覺是美好的,不用做夢,一覺睡到大天亮,爽。
“這個功勞我可不敢佔,是蕭將軍自己運氣好。”若是承認了,等於承認周筱的事是他編造出來的。
蕭琅要真是一個人還好說,他萬一故意引話,叫何玉說出真相,再有人躲在暗處偷聽,偷聽的那人身份若是不一樣,少不得又是麻煩一場。
“哈哈哈哈,說那些廢話做甚,大家心裡明白就是。”
那日周筱在他面前露出那麼多金財,他一眼便知道這裡面有蹊蹺,錢是別人給的,但是按耐下沒發作,還替周筱圓了個場,不叫她心裡不安。
她本就懷孕,做了這等子事心虛是正常的,若再給她加把火,那孩子多半有危險。
就算她真的做錯了什麼,孩子也是無辜的,為了孩子也不能將真相抖開。
“咱們談些正事。”蕭琅劍指齊夏,“你是自己叫他棄暗投明,還是我來動手將人抓走?”
“將軍若真的有本事,不如自己動手看看。”何鈺從袖中拔出顧晏生的苗刀,“正好今日剛得了把苗刀,試試如何也成。”
齊夏也拔出自己的軟劍,他那劍可以當成腰帶,系在腰上,要取的時候十分方便。
不小心跟進來的元寶瑟瑟發抖,兩股顫顫。
“傻站著做甚,去一邊躲著!”何鈺一腳將他踹去了角落。
元寶鬆了一口氣,趕忙鑽進床底下。
蕭琅哈哈一笑,提劍攻來,何鈺也不客氣,苗刀直來直往,硬碰硬。
蕭琅的劍也不是便宜貨,且又重又利,奈何他碰上了顧晏生的苗刀,不敢直接上劍。
那日打鬥顧晏生光憑這把刀便能砍斷他的劍,這劍是他的心愛之物,砍斷了千里也要追殺。
顧晏生賣他一個好,沒有動手,後來又讓他刺了一劍,一來偽裝傷口,二來也是給他一個交代。
無論怎麼說,好處有多少,顧晏生汙衊他外甥都是事實,哪能那麼輕易放過。
顧晏生心機當真是重,最後那一下是震懾他,我有能力殺你,但是我不能,你不如我。
光是這一條,他便動不起手來,除了震撼,還有一絲心驚,挫敗感。
他在戰場了混了多久,顧晏生才混了多久,他竟然不如顧晏生?
其實顧晏生憑的便是一個字,狠。